林风站在合成台前,手指按在金属板边缘。那层刚做出来的石墨烯复合膜颜色发暗,表面有细小的裂纹。他轻轻一掰,整片材料断成两截。
赵大勇在旁边看着,眉头皱了起来。“又不行?这都第几次了?”
“第五次。”林风把碎片扔进回收槽,“导热性够了,但抗压不够。稍微加点压力,膜就碎。”
赵大勇蹲下身,捡起一块残片看了看。“你说这玩意儿能挡住离子渗透,可它自己先散架了,怎么用?”
林风没说话,转身打开记录本。上面画了几种结构排列方式,每一种后面都打了叉。他盯着那些线条看了几秒,合上本子。
“材料本身没问题,问题出在结合层。”他说,“外层合金和内层陶瓷之间过渡太硬,应力集中,一受压就裂。”
“那怎么办?”赵大勇站起来,“重做整个结构?”
“可以试试梯度过渡。”林风走到计算机前调出设计图,“从外到内,密度一点点变化,中间加一层缓冲层。”
“听着靠谱。”赵大勇凑过去看屏幕,“可你之前不是试过类似方案?”
“试过,但参数不对。”林风指着图象中的一段局域,“上次缓冲层太厚,影响导热效率。这次我打算把厚度控制在微米级,用异能直接调控原子排列。”
赵大勇点点头。“那你赶紧弄,西侧交换站还等着升级呢。现在渠道一运行,不到十二小时就开始渗析,根本撑不住。”
林风坐回合成台前,闭上眼。分解能力激活,手下的废料开始瓦解成基本粒子。他慢慢引导这些粒子重新组合,一层一层堆栈。
半小时后,一段新的复合膜成型。表面光滑,颜色呈浅灰。他拿起来对着灯看了一眼,然后放进测试仪。
压力加载到两百个大气压时,警报响了。屏幕上出现一条红色裂痕标记。
“还是不行。”赵大勇叹了口气,“差一点。”
林风取出样品,发现断裂位置仍在结合区。他捏着碎片,指节微微发白。
“换思路吧。”他说,“不用复合膜,改用单体多孔材料,内部自建过滤信道。”
“那你得做出纳米级孔道。”赵大勇摇头,“还得保证每个孔大小一致,不然过滤不均。”
“我能控精度。”林风说,“问题是选什么材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大勇忽然想起什么,“陈小满昨天说他在整理旧电路板,要不要叫他来看看?”
“他懂材料?”林风问。
“不懂,但他对结构特别敏感。上次咱们做的稳压器,就是他提了个接线方式,省了三分之一能耗。”
林风想了想。“叫他来一趟。”
不到十分钟,陈小满拎着工具包进了实验室。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
“听说你们卡住了?”他把包放在桌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净水过滤材料做不出来。”赵大勇指着测试仪里的残片,“想要高导热、高抗压、还能阻断离子渗透的膜,试了好几种方案都不行。”
陈小满拿起碎片看了看,又摸了摸边缘。“你们是想让一层东西干三件事?”
“差不多。”林风说。
“那就难了。”陈小满放下碎片,“一件事做到极致都不容易,何况三件。你们有没有想过,别让一个部件承担所有功能?”
“什么意思?”赵大勇问。
“拆开做。”陈小满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笔画了个方框,“这是你的主过滤层,负责拦杂质。外面包一层导热层,专门散热。最外再加一层防护壳,抗压就行。三层独立,各司其职。”
“那接口怎么办?”林风问,“连接处最容易出问题。”
“用嵌套式结构。”陈小满继续画,“像套筒一样,内层插进外层,留微小间隙。间隙里灌密封胶,固化后形成缓冲带。”
林风看着图纸。“这样确实能分散应力。但三层材料要分别制造,总厚度会增加。”
“厚度多了,安装空间就得调整。”赵大勇摸着下巴,“原来的设计可能得改。”
“值得改。”陈小满说,“你现在的问题不是做不出好材料,是想让一块材料完美无缺。可现实中,系统稳定靠的是结构合理,不是单一部件多强。”
林风没说话,低头翻看之前的记录。片刻后,他抬头。“先试这个方案。导热层用钛碳合金,我熟。过滤层……需要纳米孔道的陶瓷基材。”
“仓库里有报废的催化转化器。”陈小满说,“那种蜂窝陶瓷结构挺规整,拿来改造应该可行。”
“我去翻翻。”赵大勇起身往外走。
林风开始拆解一台旧设备,取出陶瓷芯体。他闭眼发动异能,将材料分解重组。二十分钟后,一块带有均匀微孔的圆片出现在台面。
陈小满接过检测。“孔径平均八百纳米,分布很匀。不错。”
林风点头。“这种结构能拦大部分离子,水流阻力也小。”
“下一步做导热层。”陈小满说,“你要把它做成环形,能套住过滤层。”
林风照做。新制的合金环厚度三毫米,内壁光滑。他把陶瓷芯装进去,两者贴合紧密。
“差最后一层。”他说,“外壳必须足够坚固。”
“用双层钢壳。”陈小满建议,“内外之间抽真空,既能抗压,又能隔热。”
“抽真空需要密封工艺。”赵大勇回来插话,“咱们这儿没设备。”
“不用抽。”陈小满说,“中间填气凝胶颗粒,压实就行。既保温又减震。”
林风想了想。“我可以做。”
他重新激活合成程序,花了近一个小时,做出一个完整的三层过滤单元。外表是银灰色金属壳,两端留有接口。
“拿去测。”他说。
赵大勇接过,接入仿真系统。水流开始循环,压力逐步提升。
五分钟过去,监测数据稳定。十分钟后,仍无泄漏迹象。
“扛住了三百大气压。”赵大勇盯着屏幕,“内部温度均匀,没有热点。”
“过滤效果呢?”林风问。
陈小满切换检测模式。几分钟后,结果显示:钠离子去除率百分之九十二,钙镁离子去除率百分之八十八。
“够用了。”他说,“再往上提,成本和能耗都会猛增。”
林风松了口气。“马上做第二批,替换西侧交换站的旧组件。”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林风负责批量生产过滤单元,赵大勇准备安装支架,陈小满则优化连接方式。
连续工作三个小时,十套组件完成。林风的手指已经开始发抖,但他没停。
“最后一套。”他低声说,手上动作依旧稳定。
当最后一个单元成型时,警报突然响起。
“西侧交换站温度异常!”广播里传来值班员的声音,“冷却液流量下降百分之六十!”
林风猛地站起来,冲向监控台。屏幕上,热力图显示渠道前端出现红斑,温度迅速攀升。
“堵了?”赵大勇挤过来查看,“这才换上去几个小时?”
“不是堵塞。”陈小满指着流速曲线,“是流量不足。上游供水压力掉了。”
“地下河出问题了?”林风调出水源监测数据。
画面中,水流信号明显减弱。原本稳定的蓝色波形变得断续。
“有人动了水源。”陈小满说。
“不可能。”赵大勇摇头,“那边是禁区,没人知道入口。”
林风盯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那是他们钻探时留下的临时井口,位于老厂区西北角。
“去看看。”他说。
三人带上工具,穿过地下信道。十五分钟后,抵达井口平台。
盖板被人掀开了。
林风蹲下检查边缘痕迹。金属上有新鲜划痕,象是被液压钳强行撬开。
“最近二十四小时内有人来过。”他说。
赵大勇往井里照了照。“绳索还在,下去看看。”
他顺着缆绳滑到底部。林风和陈小满紧随其后。
地下水信道比想象中宽。他们沿着岩壁前行五十米,发现前方水流变缓,水面漂浮着黑色絮状物。
“污染源?”陈小满伸手捞了一把,“这不是自然沉积。”
林风采样放入便携检测仪。几秒后,结果跳出:有机毒物超标十七倍,含氟化物与氯代烃。
“工业废水。”他说,“被人排进来了。”
“谁干的?”赵大勇怒了,“这水要是进了我们的系统,整个基地都得中毒。”
“查源头。”林风收起仪器,“先关掉取水阀,防止污染扩散。”
三人返回地面。林风立即下令切断所有交换站供水。
夜里十点,初步排查结束。污染来自西北方向两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化工厂。那里本应封存,但现在围墙被撞开,排污管直通地下。
“是冲我们来的。”陈小满看着卫星图,“那地方以前属于宏科集团。”
赵大勇一拳砸在桌上。“果然是他们。”
林风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厂区轮廓。他手里握着那份检测报告,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软。
“明天一早,去化工厂。”他说,“把排污管炸了。”
赵大勇咧嘴笑了。“正有此意。”
陈小满没笑。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画的过滤系统草图,忽然说:“我们得加快进度。现有的净化能力不够处理这种污染。”
林风回头看他。
“做个大型净水设备。”陈小满指着图纸,“不是单个过滤器,是一整套系统。沉淀、过滤、杀菌,全链路处理。”
“你有方案?”
“框架有了。”陈小满抬头,“细节还得你来填。”
林风走回桌前,拿起笔。“说说看。”
陈小满展开草图。第一条线指向沉淀池,第二条进入多级过滤舱,最后经过紫外线杀菌室。
“问题在过滤舱。”他说,“普通滤材挡不住这些化学毒素。你需要一种新材料,能吸附特定污染物。”
林风盯着图纸上的过滤舱位置。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又要重新开始实验。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块未使用的陶瓷基材,放在台面上。
手指刚触到材料表面,门被推开了。
周雨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档。
“刚收到消息。”她说,“环保局今晚接到举报,说我们非法开采地下水。”
林风抬起头。
赵大勇冷笑一声。
陈小满把图纸折好塞进衣服里。
屋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