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里，那场疯狂的“进食”已经接近尾声。
代表“神之意志”的金色光团，只剩下最后微弱的一缕，在零号那已经变得无比庞大的核心意识面前，瑟瑟发抖。
“不……不要……”
“神”的意念，第一次，发出了真正的哀求。
它那高高在上的神格，已经被彻底碾碎。
它现在，只是一个即将被彻底消化掉的、可怜的能量体。
“告诉我，‘医生’是谁？”
零号的意念，冰冷而威严，直接拷问着它的核心。
“我……我不能说……他是‘主’最虔诚的信徒……他……”
“神”的意志还在犹豫。
零号没有再给它机会。
他的核心意识，猛地将这最后一缕金光，彻底吞没。
“啊——！”
随着“神”最后一声不甘的惨叫，整个精神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场惨烈无比的“人格守城战”，终于，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零号的核心意识，静静地悬浮在这片精神宇宙的中央。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无色之光。
他的核心，呈现出一种深邃如黑洞般的底色，而在那底色之上，正闪烁着亿万个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
那些光点，颜色各异。
有赤红，有幽蓝，有漆黑，有鹅黄，有灰白，也有亮银……
那些是王勇、苏眉、夜鸦、陈教授、小马……所有被“清除”或“牺牲”的人格，他们最本源的意志碎片。
他们没有消失。
他们都成了这片星空的一部分。
而在这片星空的中央，一股全新的、融合了“神”与“人”双重特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力量，正在缓缓苏醒。
零号能感觉到，自己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能量的流动。
他能“听”到物质最底层的震动。
他甚至能“闻”到时间流逝时，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类似于檀香的气味。
他的感知，被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维度。
这片原本只是用来囚禁人格的精神病房，此刻，已经变成了他的“神国”。
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宰。
他心念一动。
整个精神宇宙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
纯白色的病房，冰冷的实验室，阴暗的地下室……所有与“主体”记忆相关的场景，如同电影快放般，一一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片宁静的、开满了向日葵的花海之中。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
这是“主体”记忆深处，最幸福、也是最渴望的一幕。
在花海的中央，安娜和小马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们的残响，在这场战斗中幸存了下来，但已经变得非常虚弱。
“结束了……”
安娜的意念，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们……赢了？”小马的意念，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零号的核心意识，缓缓降临在他们面前。
他没有化作人形，而是凝聚成一团柔和的、混合着所有色彩的光。
“不。”
他的意念，温和地响起。
“是我们，赢了。”
“谢谢你们。”
安娜和小马的残响，在这团光的照耀下，感觉自己那虚弱的能量，正在被快速地治愈和补充。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安娜问道。
零号的意识，“看”向了这片精神世界的“上方”。
在那里，他能感觉到，与现实世界连接的“通道”。
“我要回去了。”
“那里，还有人在等我。”
“那我们呢？”小马怯生生地问。
“你们……”
零号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
“你们自由了。”
“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片我为你们创造的、永恒的‘乐园’里，享受永远的安宁。”
“也可以选择，回归我的核心，成为我的一部分，与我一同，去面对未来的所有战斗。”
“这是你们的权利，我不会强迫。”
安娜和小马对视了一眼。
安娜的残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的画，还没有画完呢。”
“我想，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一点。”
小马也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胸膛。
“我……我不想再躲起来了。”
“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零号明白了他们的选择。
他对着安娜，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然后，他将小马那道亮银色的残响，缓缓地、温柔地，融入了自己的核心之中。
从此，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里，多了一份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做完这一切，零号不再停留。
他的意识，顺着那条无形的通道，冲天而起，向着那个他阔别已久的、属于血肉之躯的现实世界，回归而去！
而在实验室里。
“医生”看着监控光屏上，那条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并且散发着他无法理解的、完美和谐波动的神性特征码曲线，脸上的震惊，已经变成了某种狂热的、近乎癫明的光。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不……不对，这比我预想的‘神降’，要完美一万倍！”
“他不是被动接受，他是……主动融合，并且，反向支配了‘神’！”
“他创造了一个奇迹！”
“医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
“一个由人类意志主导的、全新的‘神’……”
“我的王子……不，我的‘神主’！”
“你诞生了！”
就在他狂喜地呐喊时。
金属椅子上，那个一直紧闭着双眼的男人，他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平静，仿佛蕴含着一整片星空。
而在那星空的深处，一抹淡淡的、威严的金色，正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