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的镇上,晒谷场金灿灿的。稻谷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香气。可比起这些,周老三厂子里更热闹,院子里挤满了人,工人们围坐一圈,眼睛全都盯着桌上的账本。
账本翻开,油灯下的字迹格外清晰:第一笔大单,纯利润两万零三百元。
数字像一块石头砸进水塘,炸得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是啊,往年拼死拼活,一年下来也就挣个几百。”
“这下真是跟着厂子走对了!”
周老三额头挂着细密的汗,他用粗糙的手抹了把脸,把账本合上,沉声说道:“大家放心,钱不是我一个人的。出多少力,分多少利。”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林亮。大家心里都清楚——若不是他出主意、跑市场、盯质量,这单子哪里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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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院子渐渐安静。周老三把林亮叫到小屋里,屋里点着昏黄的煤油灯,桌上摆着一壶老酒和两个粗瓷碗。
“亮娃,来,陪叔喝一口。”
酒刚倒上,周老三却忽然笑了,手掌一拍桌子,“你啊,还年轻,不懂这些门道。按老规矩,厂子是我开的,我是厂主,该拿大头。但这次不一样。要不是你,我哪能认得啥美国客商?哪能接得了这桩大单?”
说着,他从抽屉里“砰”地放下一叠厚厚的钞票,压在桌上。
“一万,你拿去!”
林亮怔住了。那可是整整一万,比许多农户一辈子的积蓄还多。他心头翻涌,手却没有伸出去。
“周叔,这钱太多了。”林亮语气郑重。他明白,自己确实立了大功,但厂子是周老三冒险撑起来的,工人们也拼了命干活。要是自己一口气拿了一半,难免招人闲话。
周老三一瞪眼,粗声道:“多啥?没你,这厂子还在给供销社编菜篮子呢!你是有真本事的,钱得跟着本事走,懂不?”
林亮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回去一半:“周叔,这样吧,我拿五千,厂子继续发展,你拿大头。剩下的,再给工人们分红。大家都尝到甜头,才会更卖力。”
周老三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咧嘴一笑,重重拍了拍林亮的肩:“好娃!比我想得还远!”
——
第二天,厂子里开了分账大会。院子里站得水泄不通,人人屏住呼吸。
周老三一锤定音:“利润两万零三百,林亮拿五千,我拿一万,其余五千三百,给工人们分。”
话音一落,院子先是一阵死寂,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眼圈泛红:“头一回打工还能分红,亮哥、周老板,咱跟着你们干!”
有人更是激动地拍着大腿:“这日子有奔头!以后谁还想着往外跑?就在厂里干!”
这一刻,竹编厂彻底拧成了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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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林亮躺在床上,手边放着那厚厚一叠五千块钱。可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沉甸甸的。
他记得前世,厂子也曾红火一时,却因为分账不公、人心离散,最终走向败局。这一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钱要赚,但更要把人心稳住。”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只有大家一起富,厂子才能走得长远。”
窗外传来蛙声阵阵,他忽然想起白日里,苏婉儿低着头,专心缝布篮子的模样。她素手穿针引线,灯下的身影安静而美好。林亮心里一暖,轻声喃喃:“这一世,不光要把厂子办好,也不能再错过身边的人。”
——
分账大会后,竹编厂的名声更响亮了。多少,而是“林亮年轻有担当,周老三大气能分红。”上人纷纷说:“跟着他们干,有奔头!”
县城里,一些做生意的同行却皱起了眉。
“哼,小小竹编厂,也能上报?还分红?装什么样子!”
“可别忘了,钱赚得越多,眼红的人就越多。”
林亮不知道的是,厂子的风头正劲时,已经有人在暗中打听他的底细,甚至盘算着要搅局。
而他心里,却只想着未来的路。两万块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