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离敲开邻居莫莫的门。
“来了来了,谁啊,敲这么急——”
莫莫刚打开门,就被羌离一把抓住手臂:
“莫莫,原来住在601的那个房客,你见过她?”
莫莫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你见过她?!”
“见过啊,好歹也在我旁边住了半年的……”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想不起来了,好像叫什么灿的……你这是怎么了?”
“叫谢灿,是吗。”羌离无力地说出那个名字,虽然是疑问句,但她已经可以确定。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你知道关于她的事吗,随便什么都行。”
羌离之所以选择向莫莫问,一是她就住在谢灿隔壁,二是整栋楼里只有莫莫对她的好感度最高。
这栋楼里认识她的只有房东和莫莫,但房东现在什么都不肯多说。
莫莫先是惊讶,但想到她现在就住在出过事的601,转而露出理解和同情的神色。
“你不用害怕啦,新闻里说她是在外面投河的,不是死在家里。”莫莫先安慰了羌离一句,“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次。”
“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莫莫沉吟,“她那个人本身就挺奇怪的。刚搬进来的时候还好,遇到还会打个招呼,后来越来越阴沉了,完全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出门。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样。”
她继续说:“哦对了,她家半夜总是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在和谁打架。我那时候真的被吵死了。有一次特别特别吵,又是摔东西又是笑声,很渗人的,第二天我就去找房东投诉,但房东说她早上已经搬走了。再后来听到她的消息,就是……”
“你知道她是个小说家吗?”
莫莫惊讶:“小说家?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她是个精神病什么的呢。”
“……”
“反正后来这栋楼里的大家都对她意见挺大的,她家总是有怪声,但房东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啊,对了……”莫莫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
“都说到这了,我也提醒你一句……有几次你家也有很大的声音,注意点吧。”
羌离表示不好意思,告别了莫莫。
莫莫说的噪音,应该就是指“情节”发生时产生的声音。
外人看不见“情节”中的异变,但能听到她们在家中跑跳、躲避发出的声音。
所以那本小说并不是虚构的,现实中的谢灿,是真的遭遇了那些情节。
而且……
羌离从装满食物的袋子里拿出一本杂志。
《南山》杂志,这个世界流行的惊悚小说期刊,每家报刊亭都能找到。它还有自己的出版社,用于出版自家优秀小说。
这是她刚才出门的时候特意去报刊亭调查的收获。
她记得那本《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出版社,就是南山出版社。
同名,又都是惊悚题材。
答案呼之欲出。
谢灿在家中遭遇离奇事件,写了这本书,并在相熟的杂志社出版。
然后羌离在这本书的影响下,遭遇了一样的情节。
谢灿是投河而死,书中关键内容被水泡过、不想让羌离知道……
羌离握紧了手里的杂志,纸张被她攥着,彻底变了形。
是谢灿。
谢灿想利用这本书,杀死她。
她以自身的经历创造出致命情节,想让羌离重复她的痛苦死去。
这就是她觉醒的能力。
但是,为什么?
谢灿最开始遭遇的离奇事件是来源于何处,她又为何对素未谋面的羌离如此敌意深重?
羌离接下来几天都在看书。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好像书里的谢灿一样。
谢灿为了获取灵感简直像不要命,别人对那些诡异的征兆避之不及,她倒好,哪里危险去哪里,趋之若鹜。
甚至还尝试了很多传说中的禁忌仪式,让情况变得更危险。
这就导致羌离也频繁进入“情节”。
然而她发现,一直以来纠缠着谢灿的梦魇就是坠楼而死的春风妈妈和春风。已经攻略了这对母女的羌离表示没什么压力。
床底下有女鬼在她睡觉时和她背靠背?一看原来是春风妈妈啊,没事了,自己人。
关好的浴室门下溢出鲜血?是春风在喝奶呢,不要紧。
羌离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谢灿。
谢灿的能力越来越强,她能通过手中的笔,影响房子内的环境。她和春风母女的实力天平逐渐倾斜,起初她们中单独一人就能碾压谢灿,到后来打个平手,再后来需要母女一齐上阵……
羌离也需要从受谢灿影响而改变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她狼狈地翻滚躲过谢灿在地板开的第五个洞,总算结束了当前这段“情节”,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运动强度堪比魔鬼训练营,如果现在再让她去评估一次身体素质,一定能拿起码b级。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门砰砰地被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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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以房东为首,站着一群面色各异的人,都是这栋楼的邻居。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脸上都是愤怒。
房东张大爷很无奈:“小羌啊,你又在房间里干什么呢,动静这么大。”
他和身后的邻居都往屋里看,企图找出羌离在房间里发出噪音的证据。
但“情节”结束后的房间早就恢复正常。
羌离低头道歉。
这是她这几天道的不知道第几个歉,周围邻居对她的意见越来越大了,总是对她侧目而视。
她和过去的谢灿一样,正在逐渐成为不受欢迎的人,连曾经对她十分热情的莫莫,看见她也无奈地选择关上门。
但她没有办法,她无法控制“情节”。
检查了一圈都没发现有异的房东:“小羌,你留在这也没几天了,消停点,别跑跑跳跳的了。”
然后,他一边和众人许诺羌离过几天一定会按照约定搬出去,一边带着众人离开了。
羌离关上门,将一切都阻隔在外。
她静静地看着这间房子。
她突然对这间房子产生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安心感。
只有这间房子在接纳她、包容她、陪伴她,她几乎可以把这里视为……家。
如果能因这间房子而死,或许,那也是很好的?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就将羌离吓了一跳。但这个念头经久不散,仿佛有人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
这是很好的,很好的,很好的……
意识的防守逐渐松懈,她的神情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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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灿越来越成功,越来越出名。
她的银行账户数字不断膨胀,别说换一套租房,甚至直接买一套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她还是选择住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获取灵感,另一方面……
她对这间房子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具体是什么样的情感,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直到她妈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她家门前的那一天。
“灿灿啊,你现在赚很多钱了吧!妈来给你洗衣服做饭,让你能专心写你的小说。”
她妈贪婪地往屋里看,似乎是想找到谢灿藏在角落里的每一个值钱的东西。
谢灿抗拒,但她懦弱,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她妈的到来像一阵龙卷风,把往日的平静统统刮跑。
然而当这个屋子第三次闹鬼的时候,她妈这阵龙卷风又带着大包小包逃离了。
谢灿站在大风过境般满地狼藉的屋内,却在微笑。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对这间房子的感情是什么。
是爱,这是她的家。
这个房子用金钱滋养她,从她妈妈手中保护她。
让她有处可去,让她得以独立。
这就是她的家。
她终于明白,她一直遇到的那个白衣女人,为何一直孜孜不倦地侵扰她。
她终于明白了!理解了!感同身受了!
可惜,一个家里是不能住两个陌生人的。
你该离开了。
谢灿对着虚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