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又一股头发凝结成剑朝羌离刺来,瞬间便至身前!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的头。
预想的痛楚没有到来,恰恰相反,受伤的并非羌离。
羌离抬手的瞬间,她手上新生的碎牙利甲如同切割豆腐一般割开了攻击的头发。
被割下的头发瞬间失去生命力,化作枯萎的发丝落在地上,变回了普通的头发。
发丝女人显然没想到羌离还有这一招,她愤怒地眯起那双血红的眼睛,更多头发朝羌离袭来。
羌离一面躲闪,一面用碎牙利甲割开袭来的头发。
越来越多发丝垂落地上,这里变得像一家无人打扫的理发店。羌离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在给发丝女巨人修剪头发,只不过,是剪不好就要死的那一种。
地上的头发越来越多,但攻击她的头发却丝毫不减少,女人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头发,羌离疲惫地躲闪,想问问她到底是吃了什么才有这么多发量。
纵使她拼命防御,但仍有几缕发丝擦身而过,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羌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必须要想别的办法!
无论女人怎么攻击,她始终保留着几股头发做婴儿的摇篮,想哄婴儿开心。
婴儿看见自己的两个“妈妈”一直在互相打架,虽然她还太小不明白事,但她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场面。她不停啼哭着,无论摇篮如何温柔摇晃。
这让女人更加焦躁。
羌离灵机一动。
在动物世界,许多雌性生物做了母亲后,为了护崽会变得十分暴躁凶狠,无差别攻击任何胆敢靠近幼崽的陌生动物。
反过来说……
她心一横,朝婴儿的方向走去。
女人见羌离目标是自己的孩子,越发愤怒,攻击也更加猛烈。
“不准、不准……!”
她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
羌离艰难地抵挡更加疯狂的头发。
短短几步路,她要花比平时多十倍百倍的时间才能到达。
但是……她必须去!
她割开支撑摇篮的四角发丝中的一股,摇篮瞬间倾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准、不准……!”
女人疯狂地吼叫着。
羌离开始割第二股。
其他发丝凝成更多的利剑,朝羌离射来,羌离一边割摇篮,一边抵挡,抵挡不及,身中多箭,血从她嘴角流下来。
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第二股发丝也应声断裂。
摇篮彻底倾倒,婴儿落进了羌离的怀里,羌离无比锋利的指尖正对着孩子,女人彻底发了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发丝凝结成漫天箭雨,直直对着羌离,羌离这次会必死无疑。
但箭雨迟迟没有落下……她不敢。
她怕羌离伤害她的孩子。
羌离看着怀中啼哭不止的怪物婴儿。
她委实不是个人类孩子,怎么看,长得都很怪,眼睛甚至也是血红的,和她那个怪物妈妈一样。
羌离意识一动,她收回了全部的碎牙利甲。
她将食指放进自己口中用力一咬,血珠瞬间涌出来。
……反正她受的伤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小口。
她将食指塞进婴儿口中,供婴儿吮吸。
得到食物的婴儿不哭了,她安静而满足地吸着羌离的血。
窗外的女人看得呆住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羌离。
羌离淡然:“你喂不了她吧?只好我来替你喂。”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全身只剩下头发的女人,当然喂养不了一个婴儿。
无论奶水,还是血肉,她都没有了。她只剩下头发。
她甚至连眼泪都无法流出。
女人收了全部的发丝箭。她所有的头发都变得柔软、柔顺,不再是武器。
羌离想的没错。
从幼崽下手,证明自己无意伤害她的孩子,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不是敌人。”羌离说。
“不是……敌人。”女人喃喃,“我……还能来看她吗?”
“她是你的孩子。”
“……”
女人笑了,发丝做成的嘴巴轻轻向两边延展。
“……谢谢。”
房间内所有的发丝像退潮一般猛烈朝窗外涌去,短短几秒,就完全退出了房间。
组成女人面容的发丝也分散开来,朝低处退去。
“等等!”羌离抱着孩子,跑到窗边朝下呼喊,“这孩子的名字是——?”
所有头发急速消退,它们退缩的尽头,是楼底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白衣女子,它们原来只是女子头上普通的齐腰长发。
女子是跳楼而死,身着白色长裙,如今已经遍染血污。特别是她的下半身,浸透了血。
“春风,她的名字是……春风。”
再一眨眼,女子的尸体不见了。
房间里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
羌离是在春风的触碰下回过神来的。
春风用她的小手抚过羌离身上每一寸伤口,伤口迅速被肉块覆盖、治愈。
“谢谢。”羌离抓住春风细嫩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春风治疗完她之后,累得马上睡着了。
羌离注视着熟睡的春风,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情节”中难以自拔。
春风的妈妈,也就是刚才那个头发做的女巨人,本体是一具跳楼而死的尸体,身着白裙,浑身血污。
这一描述和谢灿遇到的那个女鬼一致。
而女鬼的出现,在书中和谢灿找到那本前任租客日记紧密相关,也就是说,女鬼大概率和那本日记有关。
或许,她就是写下日记的前任租客?
羌离猜测着,这也只能是猜测,书中对于日记的内容只是一笔带过,无从判断。
说起来,刚才那一关,谢灿是怎么过的?
羌离翻开书,速速浏览起后面的内容。
书里说,谢灿主动朝白衣的女子鬼影走去,随后,白衣女子身体寸寸爆开,从体内涌出无限的头发,朝谢灿袭去。
后面就是大段大段的打斗内容,说是打斗,其实就是白衣女人进攻,谢灿被动躲闪。
和羌离遇到的差不多。
然而……
“谢灿意识到,如果一味躲闪,她将是死路一条。她决定开始反抗……”
这一句往后的两页纸,像是被水泡过,墨迹全都看不清了。
羌离眉头一皱,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个送相机的包裹,快递单上也有这样水淹的痕迹。
第三页开始墨迹倒是恢复正常,但……
“谢灿松了口气,她战胜了那个头发做的女人,又一次逃过一劫。”
中间她过关的内容全部被跳过了。
就好像这本书故意不想让人知道谢灿是怎么过关的一样。
过关后的谢灿迅速把这一经历再写成故事,又一次大获成功。她甚至成了小有名气的恐怖小说作家。
尝到甜头的谢灿现在不想搬出去了,她像一个上瘾的瘾君子,沉迷在这所房子带给她的恐怖体验中,有了那些,她可以源源不断地写出绝无仅有的故事,挣大钱。
更何况,她还拥有了“那个”,足够让她在恐怖事件中存活了。
关于“那个”的一切描述,也都被水泡没了。
羌离彻底肯定了,这本书在向她隐藏一些关键的线索。
谢灿一定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让她可以安然活过一次次进攻。
什么能力呢?难道也是春风?不,不像……
暂时找不到头绪的羌离起身,她很久没走出过这栋楼了,感觉人都要在日复一日的独自思索中憋疯了。
她打算出门去散散步,顺便买点吃的回来填充一下快空了的冰箱。
她下楼,和两个大婶擦肩而过。
“……听说了吗,那个无名女尸案破了……以前也是在这里租房子的,听说是投河淹死的。”
“我知道呀,可怜唷,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想不开……以前住在六楼的,我还见过她几次嘞。好像叫什么、谢什么……”
“对对,想起来了——叫谢灿!”
羌离猛地回头。
说话的两人却已走远了,楼道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