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伸手推了推厚重的岩壁，纹丝不动。
他尝试用腕表再次呼叫，回应他的只有信号被屏蔽的单调提示音。
退路已断，通讯全无。
最初的些许焦虑很快被冷静取代。
“急也没用。”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深蓝和骇爪在正门等不到我，自然会按计划进来搜寻。与其盲目寻找可能不存在的出口，不如就在这里等他们汇合。”
这个判断让他迅速安下心来。
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感悄然浮现——独自一人身处这废弃的机密要地，反而意味着暂时的“自由”。
不必再时刻伪装，不必担心异于常人的反应或不经意流露的能力会引起队友的怀疑。
打定主意后，楚默不再犹豫。
他重新打起精神，开始以一种更为细致、甚至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方式，再次探索这片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视线再度缓缓移动，掠过那些沉默的培养皿、锈蚀的设备和积满灰尘的控制台。
他的脚步不再仅仅是为了寻找出口或任务物品，而是带着观察与学习的目的。
目光仔细扫过那些废弃实验装置的构造，脑中飞速分析着其可能的功能。
在这里，没有旁人的目光，他可以更直接地触碰这个世界的技术核心，也更放心地去感知和测试体内那股因脑机活或是说系统深度融合而日益强大的力量。
这意外的独处，或许正是熟悉并掌控自身变化的绝佳机会。
楚默走近主控制台，指尖轻触积满灰尘的曲面屏。
屏幕突然亮起淡蓝色的荧光，浮现出残缺的哈夫克工业标识。
居然还有残余电力他喃喃道，快速连接便携式解码器。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显示出一排排加密的研究数据流。
顺着指引，他在实验室深处，发现了个更令人惊讶的装置——台保持完好的神经接口模拟舱。
舱内传感器阵列散发着幽光，显然仍在低功耗运行。
楚默小心地取下头盔状接口设备，脑机系统立即检测到微弱的信号。
【检测到兼容型神经交互协议，是否建立临时连接？】
这是脑机链接端么，楚默有些犹豫。
毕竟这里是哈夫克的地盘，这些设备到底会不会对自己造成损害呢。
楚默深吸一口气，最后下定了决心，将接口轻触太阳穴。
瞬间，难以想象的数据洪流如超新星爆发般贯穿楚默的感知。
那不是线性的信息传递，而是整个实验室的存在本质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中——每一根电缆的电流脉动、每一台设备的出厂编码、甚至每一次实验的能量残留，都化作绚烂的光谱在他脑海中流转。
三维结构图不再是冰冷的线条，而是活生生的能量脉络。
他到休眠的粒子对撞机如沉睡的巨龙盘踞在东区，到生物培养区的低温液氮仍在管道中潺潺流动。
当他的意识聚焦在某台离心机上时，不仅浮现出它的额定功率和操作手册，更意外读取到三年前某个研究员违规超速运行的错误日志。
这种超越五感的技术共鸣让他浑身颤栗。
太阳穴处的接口微微发烫，仿佛有无数光点在神经末梢跳舞。
他能清晰区分出不同设备传来的信息质感：超级计算机的数据如冰瀑般冷冽纯粹，而生物实验室的残留信息则带着某种黏稠的生命律动。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数据流的底层，他捕捉到几段被多次加密的异常信号——它们像幽灵般在系统中游荡，似乎记录着这个实验室紧急关闭前最后72小时的真相。
楚默屏住呼吸，尝试用脑机接口锁定这些碎片，却感受到某种抗拒性的数据防火墙。
这里隐藏的秘密，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邃。
楚默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穿梭，每一个技术细节的解锁，都让他心底的震撼加深一分。
哈夫克所掌握的科技，其先进程度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边界，这不仅仅是领先，更像是一个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俯视。
倘若能将这里的技术——哪怕是零星碎片——带回原世界，引发的绝不会是简单的产业升级，而是一场彻底重塑文明格局的范式革命。
这里的每一项技术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原世界的科学基石崩塌重建。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拥有如此碾压级的技术优势，征服或者统治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按理说应该如同呼吸般简单。
可哈夫克却选择潜伏在阴影之中，进行着各种隐秘甚至残酷的实验。
这绝非一个追求权势的集团会有的行为模式。
除非……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个小小的世界。
除非眼前的冲突、战争，乃至像他这样的“实验体”，都只是某个更为宏大、也更为可怕的计划中的一粒微尘。
这种猜想让楚默感到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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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经意间，窥见了一个足以吞噬星辰的庞大冰山的一角。
楚默缓缓摘下神经接口头盔，冰冷的金属边缘还残留着数据奔流带来的微弱余温。
突如其来的信息断联让他产生一阵短暂的眩晕，太阳穴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仿佛大脑还在适应刚才那场超越认知极限的科技洗礼。
他扶着控制台稳住身形，深深吸了一口充满金属和尘埃气味的空气。
就在意识逐渐清明的瞬间，战术眼镜的镜片上自动投射出幽蓝色的三维结构图——在他刚才与实验室系统深度连接时，眼镜已经同步完成了对整个地下空间的完整扫描和数据建模。
清晰的立体模型在眼前旋转，标注出他所在的精确位置：这处隐藏在最深处的密室，并非普通实验室，而是整个研究所的核心服务器阵列室。
更关键的是，模型右上角闪烁着一个绿色的出口标识，一条被巧妙伪装成能源管道的垂直通道，直接通向地面层的某个隐蔽出口。
“原来如此……”楚默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眩晕感逐渐被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所取代。
他按照眼镜导航标注的路径，轻松推开一面看似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隔板，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通道内壁光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显然经常被使用和维护。
楚默毫不犹豫地侧身进入，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向上延伸的阶梯盘旋，将他带离这片埋葬着过多秘密的地下世界。
木门发出枯朽的吱呀声，被楚默轻轻推开。
久未转动的合页带下簌簌尘埃，在从门缝透进的光柱中飞舞。
他眯了眯眼，以适应从地下黑暗骤然转换到地面微光的环境。
这里显然是研究所主体建筑的一层，与地下空间的科技感截然不同，
处处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破损的窗户滤进斑驳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建材和潮湿尘土的气味。
满地散落着废弃的文件和破碎的玻璃，脚步落下时会带起细小的碎屑。
就在他环顾四周，试图分辨具体方位时，不远处一个亮眼的白发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方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猛然警觉，倏地转身！
她已无声地拿起匕首，身体微微下沉，呈现出标准的警戒姿态。
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中精准地锁定了楚默的方向，带着审视与警惕。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顿。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