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礁的暗礁道口,浪头比别处更烈,像群被惹恼的野兽,狠狠撞着水下的礁石,溅起的水花带着咸腥的戾气,打在船板上作响。
林海的三艘快船正贴着暗礁返航,船舱里装满了从宁波换来的布匹和药品,粗布的棉香混着药粉的微苦,在海风里飘着。狗子站在飞鱼号船尾,手里握着望远镜,突然了一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少东家!前面有船堵着!是虞沧浪的人!
林海心里一凛,快步走到船头。顺着狗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艘大船横在暗礁道口,船身比他们的快船宽了两倍,船舷上站着十几个黑衣汉子,手里握着砍刀和渔叉,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正是虞沧浪的头号手下——秃鹫。
秃鹫靠在船栏杆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鬼头刀,刀尖映着浪光,闪着冷冽的光。见林海的船队靠近,他放声大笑,声音粗嘎得像破锣:林海小儿!总算等到你了!虞先生有令,让我拿你的人头回去领赏!
帮众们瞬间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里满是怒火。狗子气得脸都红了,就要划船冲上去,却被林海一把按住:别冲动!他们船大,硬拼咱们吃亏!
林海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船队,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虞沧浪的船都是用来走私的大货船,吃水深,载重多,可在暗礁道口这种地方,却是致命的劣势——水下的暗礁像藏在浪里的獠牙,稍不留意就会搁浅,甚至撞碎船底。而他们的快船小巧灵活,《更路簿》上的每一块暗礁、每一道水道都烂熟于心,这才是胜算。
所有人听令!往暗礁区里撤!林海高声下令,手里的船桨猛地往水里一划,飞鱼号像条银鱼,灵活地转向,朝着暗礁最密集的区域驶去。另外两艘快船也立刻跟上,船桨划水的声音整齐划一,像在浪尖上跳着战舞。
想跑?没门!秃鹫冷笑一声,挥手喊道,给我追!把他们撞沉在暗礁里!
五艘大船立刻启动,朝着林海的船队追来。可刚驶进暗礁道口,船身就开始颠簸,浪头撞在船板上,船身摇晃得厉害。一个水手没站稳,一声掉进海里,被浪头卷着,差点撞在暗礁上,吓得大喊救命。
慢着点!别撞着暗礁!秃鹫气急败坏地喊。他虽然常年在海上跑,却只敢走开阔水道,哪里见过这样密密麻麻的暗礁?水下的礁石只露一点尖,像颗颗暗桩,船身稍微偏移,就会听到的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海站在飞鱼号船头,目光紧盯着对方的船身,手里的木杆指着前方:左舵三分,绕开虎牙礁
狗子立刻调整船舵,快船擦着一块尖锐的暗礁滑过,浪尖溅起的水花落在船板上,凉丝丝的。帮众们都松了口气,看向林海的眼神里满是信任——跟着少东家,就算在暗礁区里,也像走自家院子一样稳当。
秃鹫的大船追得越来越近,却始终不敢靠太近。他们的船身宽,转不开弯,只能在暗礁区边缘打转,像头被捆住手脚的笨熊。秃鹫气得直跺脚,手里的鬼头刀指着林海的船队,破口大骂:有种别躲!出来跟老子真刀真枪地干!
林海冷笑一声,心里已有了计策。他回头对身后的帮众喊:都捡岸边的礁石碎块,越沉越好!等下绕到他们船后,往船底扔!
帮众们立刻行动起来,弯腰捡起岸边的礁石碎块,有的有拳头大,有的像砖头似的,沉甸甸地握在手里。这些礁石被海浪冲刷得尖锐,沉甸甸的,扔到船底,就算砸不穿船板,也能让船身晃动,影响航行。
狗子,带一艘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林海下令,我带另外一艘船绕到敌后!
好嘞!狗子应了一声,驾驶着一艘快船,故意往秃鹫的大船冲去,嘴里还喊着:秃鹫!爷爷在这!有本事来抓我啊!
秃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指挥着两艘大船追向狗子:给我撞!把这小子撞沉!
趁着这个间隙,林海驾驶着飞鱼号,带着另一艘快船,顺着一道狭窄的水道,悄悄绕到了秃鹫船队的后方。这里的暗礁更密,大船根本转不过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海的快船靠近。
林海一声令下。
帮众们立刻举起手里的礁石碎块,朝着对方的船底狠狠扔去。砰砰砰的声响此起彼伏,礁石砸在船底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有的礁石弹起来,溅起巨大的水花,有的则卡在船底和暗礁之间,让船身动弹不得。
不好!船底被卡住了!一艘大船的水手大喊起来。那艘船正好卡在两块暗礁之间,船底被礁石顶得高高的,浪头一撞,船身就剧烈摇晃,水手们吓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趴在船板上不敢动。
快!给我弄出来!秃鹫气得暴跳如雷,可船身被卡得死死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林海趁机指挥快船,绕到另一艘大船后面,继续往船底扔礁石。这艘船的水手们已经慌了神,看到快船靠近,有的挥着砍刀乱砍,有的往水里扔石头,却根本打不到灵活的快船。
一块拳头大的礁石正好砸在船底的吃水线处,木板发出一声脆响,虽然没破洞,却让船身漏进了不少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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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水了!快舀水!水手们大喊着,手忙脚乱地拿起木桶舀水,哪里还顾得上追击。
狗子也趁机绕了回来,带着快船加入战斗,往剩下的三艘大船扔礁石。一时间,暗礁区里到处都是的撞击声、水手的喊叫声和浪头的咆哮声,乱成一团。
秃鹫看着自己的船队,两艘被暗礁卡住,一艘进水,剩下的两艘也吓得不敢靠近,心里又气又慌。他知道,再耗下去,不仅抓不到林海,自己的船都可能沉在暗礁里。这些船都是虞沧浪的宝贝,要是出了差错,他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撤!快撤!秃鹫咬着牙,不得不下令撤退。
五艘大船像丧家之犬,好不容易从暗礁区退出来,船身有的歪歪扭扭,有的还在漏水,狼狈不堪。秃鹫站在船尾,恶狠狠地盯着林海的船队,眼里满是不甘:林海!你给我等着!下次我带外籍汽艇来,看你还怎么躲!
林海站在飞鱼号船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本事就来!暗礁道里,我等着你们!
帮众们欢呼起来,手里的礁石碎块扔在船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狗子兴奋地挥着船桨:少东家!太厉害了!那些蠢货,船大了不起啊?还不是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
林海笑了笑,心里却没放松警惕。他知道,秃鹫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次说不定真的会带着外籍势力的汽艇来,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但此刻,看着帮众们兴奋的笑脸,看着船舱里完好无损的布匹和药品,他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成就感。
好了,别大意,赶紧返航。林海下令,回去后,让张叔加强警戒,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应对虞沧浪的报复。
快船重新起航,顺着暗礁道往东极岛驶去。浪头依旧猛烈,却再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帮众们哼着渔歌,手里的船桨划得更有劲了,船板上的礁石碎块还在,像一个个胜利的勋章,见证着这场以弱胜强的较量。
林海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东极岛轮廓,心里满是坚定。虞沧浪的挑衅,只是暴风雨前的开胃菜,以后还会有更激烈的战斗,甚至会直面外籍势力的汽艇和枪炮。可他不怕,因为他有《更路簿》的指引,有暗礁道的庇护,有帮众们的忠诚,还有沈岫云和渔户们的支持。
海风拂过船舷,带着点胜利的喜悦,也带着点战前的凝重。船舱里的药品和布匹,是东极岛的希望,而他们在暗礁道里的每一次胜利,都是在为守护这份希望添砖加瓦。
快靠近东极岛码头时,沈岫云和姑娘们、渔户们已经在等着了。看到船队平安归来,还带着满满的物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沈岫云快步迎上来,眼里满是关切:顺利吗?遇到危险了吗?
顺利,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林海笑了笑,指着船舱,布匹和药品都完好无损,以后咱们的乡亲们有新衣服穿,受伤了也有药治了。
沈岫云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又看到船板上的礁石碎块,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眼里满是心疼和敬佩:你辛苦了。
林海摇摇头,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心里暗暗发誓:无论虞沧浪和外籍势力使出什么手段,他都要守住东极岛,守住海龙帮,守住这些信任他、依赖他的人。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码头的渔火渐渐亮了起来,映着海面,像撒了满地的星星。帮众们开始搬卸物资,笑声和谈笑声混着浪声,在东极岛的夜里回荡,充满了希望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