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台精密仪器被推上拍卖台时,沈微微志在必得。
这不仅仅是一台设备。
这是她心血所系的星辰项目的希望,是她对抗这个世界最坚实的武器。
“这台高精度示波器性能卓越,功能强大,是我们从特殊渠道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台。”
拍卖师的介绍简洁而有力。
“它的价值,我想在座的各位专家比我更清楚。”
“起拍价,两千元!”
这个价格在刚才那条天价项链的衬托下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然而对于真正懂行的人来说,他们都清楚这台设备的真正价值远不止于此。
“两千一百元!”
沈微微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报出了第一个价格。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在喧闹的会场中显得格外清晰。
场内有几家同样从事科研的单位也陆陆续续地开始举牌。
“两千二百元!”
“两千三百元!”
价格在一种专业而理性的氛围中稳步攀升。
沈微微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紧地盯着场上的局势,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自己的底牌和对手的实力。
秦老给她的预算上限是三千五百元。
这是一个相对宽裕的数字。
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她有很大的把握能将设备拿下。
眼看着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三千元。
场上只剩下另一家研究所的代表还在和她竞争。
沈微微准备做最后一搏。
她举起了号牌,正准备报出三千一百元的价格。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娇嗲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彻会场。
“三千五百元!”
这个声音沈微微再熟悉不过了。
是白月华。
全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沈微微也猛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只见白月华正得意洋洋地举着手中的号牌。
她的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而她的身边,顾承安正面无表情地坐着。
他没有看沈微微,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那姿态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沈微微清楚地看到,白月华举牌时,顾承安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那一瞬间,沈微微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他们不是真的想要这台设备。
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得到而已。
何其歹毒,何其残忍。
会场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谁都看得出来,海市机械厂的文艺科根本用不上这种尖端的科研设备。
白月华的这个举动,明摆着就是在恶意抬价。
是在针对沈微微。
一时间,无数道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沈微微。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斗兽场中央的角斗士。
而她的对手则是那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罗马贵族。
她的尊严、努力,她的一切,在对方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三千五百元!这位女士出价三千五百元!”
拍卖师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的素养,高声喊道。
“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沈微微握着号牌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她的胸腔里熊熊燃烧。
她看着对面两人,白月华脸上的笑容,顾承安的冷漠。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得逞。
她咬了咬牙,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三千六百元!”
她颤抖地喊出价格。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秦老给她的预算。
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月华似乎没想到她还会跟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顾承安。
顾承安的眉头蹙了一下。
他似乎也没想到沈微微会如此不识时务。
他朝白月华递了一个眼色。
白月华立刻心领神会,再次举起了号牌。
“四千元!”
她又一次将价格提升到了一个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度。
沈微微的心彻底凉了。
她知道自己输了。
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没有再挣扎,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号牌。
那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了一样。
她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发冷。
她不明白。
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以至于他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打压她,来摧毁她赖以生存的事业?
难道就因为她提出了离婚?
就因为她不想再做那个逆来顺受任他摆布的提线木偶?
“四千元,一次!”
“四千元,两次!”
“四千元,三次!”
“成交!恭喜这位女士!”
随着拍卖槌的落下,这场闹剧终于画上了句号。
沈微微看着白月华在众人或羡慕或异样的目光中,得意地走上台签下了确认书。
她的心脏像被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走去。
她需要逃离。
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即将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
她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与顾承安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的眼神很复杂。
里面有懊恼、烦躁,还有不忍。
不。
一定是她看错了。
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她有不忍?
沈微微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决绝地转过了身。
她没有看到。
在她转身之后,顾承安端起茶杯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更没有看到,白月华兴高采烈地拿着那份确认书回到顾承安身边时,他眼底闪过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