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文创区的小报告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长桌上,二十几把折叠椅坐得满满当当。赵雅琴把米色针织开衫的袖口轻轻挽起,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那是她退休时学生们凑钱买的,内侧刻着“师者仁心”四个字。她面前没有演讲稿,只有一个翻开的牛皮笔记本,纸页上记着几行潦草的字迹,是昨晚整理的职业故事提纲。
“我教了三十年古典文学,退休前最后一堂课,给学生们讲《论语》里的‘知其不可而为之’,当时还没多想,直到后来接触公益,才真正懂了这句话的分量。”赵雅琴的声音很轻,却能让坐在后排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照片——那是去年在山区小学拍的,孩子们围着她读古诗,脸上沾着泥土,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台下的刘思琪攥着笔的手紧了紧,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今年刚毕业,投了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昨天在嘉年华看到“银发职业经验分享会”的海报,抱着“或许能找点方向”的念头来了。赵雅琴讲起刚做公益时的难处——拉赞助被拒了十几次,山区的路难走,第一次去就摔了一跤,膝盖肿得老高,却还是咬着牙给孩子们带去了图书。这些话像小锤子,轻轻敲在刘思琪心里——原来职业不只是谋生,还能有这样温暖的重量。
“有人问我,放着好好的退休生活不过,跑那么远遭罪图什么?”赵雅琴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水,杯身上印着的“志愿者”三个字已经有些褪色,“上次去山区,有个孩子拉着我的手说‘奶奶,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给山里的小朋友送书’,你看,做的事再小,只要能埋下一颗种子,就不算白忙。”
这话让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后有人轻轻鼓掌。刘思琪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忽然觉得心里的迷茫散了些——之前总想着找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却从没问过自己真正想做什么。她抬头时,刚好对上赵雅琴的目光,老人冲她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像一束光,让她忽然有了勇气,在笔记本末尾写下:“或许,职业的意义不在于‘得到什么’,而在于‘留下什么’。”
晚上十点,嘉年华的展区早已闭馆,只剩下零星的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林薇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出租屋,打开门的瞬间,台灯的暖光扑面而来——书桌上还摊着早上没看完的行测题,旁边堆着厚厚的真题集,笔袋里的黑色水笔已经用空了两支。
她把帆布包扔在沙发上,没顾上换鞋,先倒了杯热水。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才稍微缓解了一天的疲惫。白天在展区对接工作时,她看到赵雅琴在分享会上的模样,也看到刘思琪认真记录的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在悄悄变化。之前她一门心思备考,眼里只有“上岸”两个字,仿佛考上之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今天看着那些在不同职业里发光的人,她第一次问自己:“考上之后呢?我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林薇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真题集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忽然没了刷题的兴致。她打开抽屉,翻出一个深蓝色的笔记本——那是大学时用来写随笔的,毕业后就一直放在角落,纸页已经有些泛黄。她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最终落下一行字:“今天在嘉年华看到了不同的职业窗口,有人在讲台上传递温暖,有人在雨里奔波生计,原来‘工作’不只是一张饭票,还藏着各自的热爱与坚持。”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纸上投下细细的光影。林薇想起白天赵雅琴说的“埋下一颗种子”,想起罗明试着用“养猫”比喻讲理财,想起赵磊攥着文件袋匆匆奔跑的样子,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太执着于“一条路”,却忽略了世界上还有很多种活法。她接着往下写:“之前总把‘考上’当成终点,现在才明白,它或许只是一个起点,重要的是,在那个起点之后,我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那些白天积压在心里的感触,此刻都变成了文字。林薇写了很久,直到手腕有些发酸,才停下笔。她合上笔记本,看着封面上自己大学时画的小太阳,忽然笑了——原来迷茫不可怕,至少今天,她终于开始试着看向“终点”之外的风景,而这,或许就是成长的开始。
书桌一角的闹钟指向十一点半,林薇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疲惫,却比之前多了些光彩。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明天忙完展区的工作,要去听听赵雅琴的下一场分享会,或许还能和刘思琪聊一聊——那些关于职业、关于未来的困惑,或许在和别人的交流里,能找到更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