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榕城多了些阵雨，刚过晌午，一场急雨扫过街道，把空气里的燥热冲得干净。林薇抱着一摞《申论真题集》从培训机构出来，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社区居委会”的陌生号码。她犹豫着接起，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是林薇女士吗？您报名的‘榕城文化嘉年华’筹备会，下午两点在社区服务中心三楼召开，记得准时来哦！”
“我没报名啊……”林薇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她盯着手机愣了几秒——最近满脑子都是考编，连社区通知都没怎么看，难道是之前填住户信息时，不小心勾了“志愿参与”的选项？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真题集，又想起昨天刚整理好的错题本，心里犯了难：备考时间本来就紧，去参加筹备会，一下午的学习计划就全乱了。
可社区工作人员的语气那么笃定，万一真的误报，不去会不会不太好？林薇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纠结了十分钟，还是转身往社区服务中心走——“就去看看，要是不重要，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走。”
社区服务中心三楼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长条桌旁围满了人，有人在翻印着“嘉年华流程”的手册，有人在低声讨论展区布置。林薇刚推开门，就被一个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拉到角落：“您是林薇吧？负责‘政务服务展区’的素材整理，这是展区的资料，下午主要讨论怎么把咱们社区的政务服务案例做成宣传板，还要整理居民反馈的素材，辛苦啦！”
志愿者把一叠厚厚的资料塞到林薇手里，转身又去招呼其他人了。林薇抱着资料，站在原地哭笑不得——这哪是“看看”，分明是直接安排了任务。她翻开资料，里面夹着社区政务服务的照片：有工作人员上门帮老人办社保的，有“线上办事指南”的宣传页，还有居民写的感谢信。看着照片里老人的笑脸，林薇心里的烦躁慢慢淡了——或许，整理这些素材，也能帮她积累申论素材？这么一想，她找了个空位坐下，拿出笔开始翻看资料。
下午两点，筹备会准时开始。主持人刚介绍完嘉年华的整体流程，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黑色的公文包，身后跟着两个穿衬衫的助理。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女人走到主位旁，声音清亮，“我是刘玫，‘榕城百货’的代表，这次嘉年华的主要赞助商。”她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目光锐利，“刚才主持人说的展区预算，我看了下，有点高，需要再压缩；还有宣传节奏，太慢了，现在离嘉年华只剩半个月，必须加快进度。”
刘玫的话一说完，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在讨论的人都停下了话头，连翻资料的声音都轻了不少。林薇坐在角落，看着刘玫——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连眼神都透着干练，一看就是常年管着大团队的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后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白色t恤、牛仔裤的女生悄悄溜了进来，手里拿着志愿者马甲，找了个最靠后的空位坐下。女生低着头，把马甲叠放在腿上，偷偷拿出手机，好像怕被人注意到。林薇多看了两眼，觉得女生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上周去超市买东西时，见过她在收银台排队，当时她手里还拿着一本《摄影技巧》的书。
“接下来，我们请这次负责自媒体宣传的合作方，陈野，跟大家说说宣传计划。”主持人的话打断了林薇的思绪。
听到“陈野”这个名字，林薇心里一动，抬头往门口看。果然，那个穿白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的男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是上次摆摊遇到的那个手工皮具摊主！
陈野走到台前，把平板电脑连到投影仪上，屏幕上跳出他的摆摊视频：镜头里，他蹲在夜市的路灯下，手里拿着针线缝皮具，旁边放着几个做好的钱包，配文是“夜市里的手工皮具，一针一线都是认真”。视频下面有不少评论：“求地址！想去买钱包”“手工做的好精致”“现在还能找到这么用心的摊主吗”。
“我之前在夜市摆摊，拍了些视频发在网上，没想到有不少人关注。”陈野的声音比上次见面时更从容，“这次嘉年华的宣传，我打算拍一组‘摊主故事’，把每个展区的负责人、参与者都拍进去，用真实的故事吸引大家来现场；另外，还会开直播，带大家提前逛展区，解答疑问。”
“真实故事？”刘玫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质疑，“嘉年华要的是热度，是流量，拍这些‘小情小调’的故事，能吸引多少人来？我觉得应该直接请网红来直播，搞点抽奖活动，这样热度才快。”
陈野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刘总，我觉得真实的故事更有感染力。上次我的摆摊视频火了，不是因为有网红推荐，而是大家觉得手工皮具背后的认真很打动人。嘉年华是文化活动，应该让大家看到每个参与者的价值，而不是只靠抽奖吸引眼球。”
“价值？”刘玫挑眉，“能带来流量、能让更多人来现场，才是有价值。你这些手工皮具、小故事，在商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商业也需要温度吧？”林薇突然开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本来只是想安静地听着，可听到刘玫说“手工皮具不值一提”，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我之前见过陈野摆摊，他的皮具都是一针一线缝的，很耐用。上次城管来检查，他还在担心没卖出去的皮具，怕辜负了自己的时间。这种认真，就是价值啊。”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林薇，刘玫也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审视：“你是负责哪个环节的？”
“我负责‘政务服务展区’的素材整理。”林薇站起来，有点紧张，但还是继续说，“我整理资料时，看到社区工作人员帮老人办社保，跑了三趟才办好，老人写了感谢信。这些小事没有流量，可对老人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价值。嘉年华的宣传，不应该只看热度，也该看看这些真实的温暖。”
陈野看着林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笑容。刘玫沉默了几秒，没再反驳，只是对主持人说：“宣传计划再改改，把‘真实故事’和‘流量活动’结合起来，明天给我方案。”说完，她拿起公文包，对助理说：“走，我们去看看展区现场。”
刘玫走后，会议室里的气氛慢慢放松下来。主持人笑着说：“没想到林薇这么敢说，刚才可把我紧张坏了。”陈野走到林薇身边，递了一瓶水：“谢谢你啊，刚才要是没你帮我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我就是觉得你说得对。”林薇接过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之前也觉得，考编才是唯一的出路，可后来看到你摆摊时的认真，又整理了社区的政务资料，才发现不管做什么，只要认真，就有价值。”
陈野笑了：“你是在备考吧？上次你说过。其实考编和摆摊一样，都是在努力生活，没有高低之分。”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把‘政务服务展区’的素材也拍进视频里，让大家看看社区工作人员的辛苦，说不定还能帮你积累申论素材。”
林薇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
两人正聊着，坐在最后排的女生突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陈野哥，这是我上次在夜市拍的你，觉得很有感觉，想送给你。”女生抬头，林薇才看清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梨涡，正是刚才悄悄溜进来的那个女生。
“思琪？你怎么在这？”陈野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志愿者啊。”刘思琪笑着说，“我妈不知道，我怕她不让我来，就偷偷报了名。”她顿了顿，又对林薇说：“姐姐，你刚才说的话好棒！我也觉得，真实的故事比抽奖更有意思。我学过摄影，要是你们需要拍素材，我可以帮忙。”
林薇看着刘思琪，又看了看陈野，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筹备会，好像比一下午的学习计划，更有收获。她拿出手机，对陈野和刘思琪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整理素材、拍视频，也方便联系。”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照在三人身上，手机屏幕上的微信二维码，像一个小小的纽带，把三个原本陌生的人，连在了一起。林薇看着手机里新添加的好友，心里悄悄期待着——或许，这次嘉年华，会有不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