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州的清晨被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笼罩，省政府办公大楼的玻璃幕墙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秦川提前半小时抵达办公室，桌面上已整齐摆放着秘书整理的文件，其中一份《跨境人才执业试点实施细则（草案）》格外醒目——落款处虽盖着省人社厅的公章，内容却与他在推进会上提出的核心思路相去甚远。
“秦省长，这是周厅长今早让工作人员送来的，说按您的要求提交书面材料。”秘书推门而入，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过我对比了您上次的讲话记录，发现细则里把‘负面清单管理’改成了‘全面审批制’，试点领域也从金融、法律等重点行业缩减到了家政服务、教育培训等边缘领域。”
秦川指尖划过文件上的修改痕迹，墨色的字迹透着刻意的敷衍。他拿起红笔，在“全面审批制”旁重重圈注：“违背试点初衷，易造成行政壁垒”，又在试点领域一栏批注：“需聚焦高端服务业缺口，与产业升级需求匹配”。做完这些，他抬头对秘书说：“通知周厅长，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专题讨论这份细则。另外，把省发改委关于湾区产业布局的最新报告给我送过来。”
十点整，周明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身着熨帖的中山装，脸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手里提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包：“秦省长，您找我？”
“坐。”秦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将修改后的细则推了过去，“周厅长，这份细则我看了，和我们在推进会上达成的共识有很大出入。为什么要把负面清单改成全面审批？试点领域又为什么做了大幅调整？”
周明拿起文件，快速扫过批注内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放下文件，端起秘书送来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秦省长，您有所不知。广北的行业监管体系向来严格，全面审批制能更好地把控风险，避免出现监管真空。至于试点领域，主要是考虑到高端服务业涉及的利益群体复杂，推进难度大，先从边缘领域试点，既能积累经验，又能减少阻力。”
“减少阻力，还是刻意拖延？”秦川的目光骤然锐利，“周厅长，上次推进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跨境人才流动的核心是弥补高端人才缺口。家政服务、教育培训这些领域，本土人才供给充足，根本不需要通过跨境试点来解决。你这样调整，是不是在变相阻碍试点工作？”
周明脸色一僵，放下茶杯的动作顿了顿：“秦省长，您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也是出于工作考虑，毕竟人社厅要对全省的行业稳定负责。如果贸然放开高端服务业，引发本土从业者抗议，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责任我来担。”秦川语气坚定，“但前提是，我们的政策要科学、要符合发展大局。”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周明，“这是省发改委刚送来的报告，里面明确提到，广北金融、法律、建筑等高端服务业人才缺口没年以15的速度增长，已经严重制约了产业升级。而港澳在这些领域的专业人才储备丰富，执业经验成熟，这正是我们试点的意义所在。”
周明接过报告，快速翻阅着，眼神闪烁不定。他没想到秦川竟然提前做了这么多功课，连发改委的内部报告都拿到了。他定了定神，继续辩解：“就算如此，审批流程也不能简化。广北的执业资格标准与港澳差异太大，不经过严格审批，很容易出现鱼龙混杂的情况。”
“我没说要简化审批，而是要优化流程。”秦川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负面清单管理不是放任不管，而是明确禁止性条款，清单之外的领域简化审批流程、提高办事效率。这既符合中央‘放管服’改革的要求，也能让试点工作真正落地。”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周厅长，试点工作是中央部署的重点任务，也是省政府当前的核心工作之一。我希望人社厅能拿出真正的诚意和务实的举措，而不是用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敷衍了事。”
周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没想到秦川如此强势，丝毫不给自己留余地。但碍于秦川的省长身份，他又不敢直接发作，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秦省长坚持，那我们就按您的要求修改。不过，涉及到这么多行业的标准调整，需要协调多个部门，一周时间恐怕不够。”
“不够可以加人加力，但时间不能变。”秦川不容置疑地说，“我已经让省政府办公厅牵头，成立专项工作组，协助人社厅推进相关工作。下午三点，专项工作组会到人社厅对接，你安排专人负责配合。”
周明心中暗骂，却只能点头答应：“好，我一定安排好。”
送走周明后，秦川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他知道，周明绝不会轻易妥协，接下来的对接工作恐怕还会遇到各种阻碍。他拿出手机，给蒋兰发了一条信息：“周明提交的细则大幅缩水，已要求按原思路修改，后续需警惕其暗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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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蒋兰回复道：“赵卫东大概率会让周明在部门协调上做文章，你可以提前联系省编办、法制办等相关部门，争取他们的支持。另外，注意保存所有工作沟通记录，避免后续出现推诿扯皮。”
秦川看着信息，心中了然。蒋兰的提醒很及时，在复杂的官场环境中，每一步都要谨慎行事。他立刻起身，前往省编办主任办公室。省编办主任王建军是老党员，为人正直，不搞派系斗争，之前在推进“放管服”改革时与秦川有过工作交集，对秦川的工作思路颇为认可。
“秦省长，您怎么来了？”王建军看到秦川，连忙起身迎接。
“王主任，打扰了。”秦川坐下后，直接说明来意，“今天来是想跟你沟通一下粤港澳大湾区跨境人才执业试点的事。目前人社厅提交的细则在审批流程优化上存在一些问题，需要编办在权责划分上给予支持，确保负面清单管理模式能够顺利推行。”
王建军闻言，点了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之前也关注过相关政策。跨境人才流动是湾区协同发展的关键，审批流程确实需要优化。编办这边一定会全力支持，我们可以根据试点领域，明确各部门的监管权责，避免出现多头管理或监管空白的情况。”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川松了口气，“下午省政府办公厅会牵头成立专项工作组，到人社厅对接工作，到时候可能需要编办派专人参与，协助梳理权责清单。”
“没问题，我已经安排好了分管副主任和相关科室负责人，随时可以参与对接。”王建军爽快地答应道。
离开省编办后，秦川又先后前往省法制办、省政务服务数据管理局等部门，沟通相关工作。各部门负责人都表示会全力支持试点工作，这让秦川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下午三点，专项工作组准时抵达省人社厅。然而，对接工作却并不顺利。周明虽然按要求安排了专人对接，但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却以“相关资料还在整理”“具体情况不清楚”等理由推诿扯皮，迟迟不提供试点所需的行业标准、审批流程等关键资料。
“李科长，我们是按省政府的要求来对接工作的，现在距离提交细则的截止日期只有六天了，如果不能尽快拿到相关资料，我们很难按时完成细则修改。”专项工作组组长、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张伟强语气严肃地说。
“张主任，实在不好意思。”负责对接的人社厅法规处科长李明一脸为难地说，“这些资料涉及多个业务科室，需要时间协调。而且周厅长也没明确要求我们提供哪些资料，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张伟强闻言，脸色一沉：“周厅长上午已经参加了秦省长主持的会议，明确要求配合专项工作组推进细则修改。你现在说没有明确要求，是什么意思？”
李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张伟强知道，李明是在故意拖延，背后肯定有周明的指示。他没有再多说，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明的电话：“周厅长，我是张伟强。现在专项工作组在人社厅对接工作，但贵厅工作人员迟迟不提供相关资料，影响了工作进度。希望你能尽快协调，让相关科室配合提供所需资料。”
电话那头，周明沉默了片刻，语气冷淡地说：“张主任，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协调，不过各个科室都有自己的工作安排，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周厅长，时间不等人，我们希望能在今天下班前拿到相关资料。”张伟强不依不饶地说。
“我尽量吧。”周明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张伟强放下手机，对工作组的成员说：“看来周厅长是故意在拖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大家分头行动，根据试点领域，直接联系人社厅相关业务科室，同时把沟通情况全程记录下来，作为后续工作的依据。”
工作组的成员立刻行动起来。然而，即便直接联系业务科室，也遭到了各种推诿。有的科室说负责人不在，有的说资料需要领导审批才能提供，有的干脆直接挂掉了电话。
眼看天色渐暗，工作却没有任何进展，张伟强只能给秦川打电话汇报情况：“秦省长，人社厅方面故意拖延，不提供相关资料，我们今天恐怕拿不到需要的东西了。”
秦川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听到汇报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周明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抗，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试点工作根本无法推进。
“张伟强，你现在把所有沟通记录整理好，包括电话沟通的时间、内容，以及工作人员的回复。”秦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另外，通知省纪委监委驻人社厅纪检监察组组长，明天上午九点到省政府参加会议。”
张伟强心中一凛，他知道，秦川这是要动真格了。“好的，秦省长，我马上安排。”
挂掉电话后，秦川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街灯。春雨已经停了，空气格外清新，但广北的官场却依旧迷雾重重。他知道，对付赵卫东、周明这样的人，不能一味地退让，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才能打破他们设下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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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赵卫东的办公室里，周明正站在一旁，汇报着白天的情况：“赵省长，秦川今天找了王建军等人，还成立了专项工作组来对接，但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各个科室都在拖延，他们根本拿不到想要的资料。”
赵卫东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如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做得好。秦川想推进试点，没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没有人社厅的配合，他怎么在一周内拿出细则。”
“可是，秦川刚才让张伟强通知驻厅纪检监察组组长明天去省政府开会，会不会是想动真格的？”周明有些担忧地说。
“动真格？他还没那个本事。”赵卫东不以为意地说，“纪检监察组虽然归省纪委监委领导，但驻厅这么多年，和各个科室都有交情，不会轻易听秦川的。再说，我们只是按程许办事，他抓不到任何把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你继续让下面的人拖延，同时暗中联系几个本土行业协会，让他们出面反对跨境人才试点，就说试点会损害本土从业者的利益。只要舆论起来了，秦川就算想推进，也得顾及影响。”
周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好，我马上安排。”
离开赵卫东的办公室，周明立刻给几个行业协会的负责人打电话，授意他们组织人员反映情况。一场由利益集团操纵的舆论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而秦川对此早已有所预料。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不仅要应对人社厅的拖延，还要防范可能出现的舆论攻击。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他明白，这场博弈不仅关乎湾区协同发展的大局，更关乎广北高质量发展的未来。他必须迎难而上，打破重重阻碍，让试点工作真正落地生根。
明天的会议，将是他与周明、赵卫东等人的又一次正面交锋。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坚守原则，推进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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