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县政府三楼会议室的气氛凝滞如冰。长条会议桌两侧,教育局、纪检组、财政局相关人员依次落座,唯有教育局局长陈北和的座位空着,桌上的名牌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
秦川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参会者:“今天召集大家,是为核查省长信箱反映的教育系统年终奖分配不公问题。按要求,原始发放凭证应在两点前提交,但截至现在,我们仍未收到完整账目。”他看向身侧的张小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张副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张小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略显局促:“秦县长,我上午接到指令后立刻组织人员调取凭证,但部分关键凭证标注‘需专项审批’,财务科反馈按局里规定,涉及管理层绩效分配的账目,必须经陈局长签字确认才能调取。我多次联系他都未接通,目前只能提供近一年的基础发放明细,前两年的层级分配细则暂时无法拿出。”
“无法拿出?”纪检组组长李锐冷笑一声,将一份谈话记录拍在桌上,“我们上午同步走访了教育局财务科,工作人员透露,陈局长昨天下午特意交代,‘年终奖账目暂不对外提供,等他回来统一安排’。这分明是刻意拖延核查进度!”
话音刚落,财政局分管民生的副局长王磊附和道:“教育系统的年终奖拨款每年都是足额下达,按预算标准,即便是乡镇教师,年终奖也不应只有几百元。账册迟迟不全,核心分配细则藏着掖着,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秦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早已料到核查会遇阻力,却没想到陈北和竟如此明目张胆,借着内部规定封锁关键信息。他看向李锐:“李组长,纪检组按程序介入,出具协助核查通知书,无论涉及哪一层级,一律不得阻拦账目调取。”
“明白!”李锐当即起身,拨通纪检组驻教育局联络人的电话,“立刻携带协助核查文书前往教育局财务科,全程录像取证,务必提取近三年年终奖发放的所有原始凭证、签字记录和银行转账明细,若有拖延阻挠,直接按违纪处理!”
会议室内的空气愈发紧张,教育局几位科室主任低头不语,神色各异。秦川清楚,这些人大多是分配制度的受益者,年终奖的层级差异让他们拿到数倍于一线教师的福利,自然不愿配合核查。他沉声道:“我知道在座不少人觉得这事‘内部可协调’,但你们要清楚,一线教师的诉求已经捅到了省长信箱,这不是小事,是必须解决的舆情危机,更是要纠正的民生不公!”
他拿起桌上的教师留言打印件,缓缓念道:“‘我们守在偏远乡镇教书育人,全年早出晚归,年终却只拿到几百元,而局里干部、学校领导拿着数倍于我们的奖金,这让我们如何安心从教?’”念完,他将纸张重重拍下,“政策要求教师待遇不低于公务员,不是让领导干部拿着层级福利,让一线教师受委屈!今天的会议,就是要明确态度——分配不公的问题必须整改,违规制定的分配规则必须废除,相关责任人必须追责!”
就在这时,张小川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微变,挂掉后向秦川汇报:“秦县长,财务科反馈,前两年的年终奖分配方案和签字台账,被归类到‘机密文件’存档,档案室钥匙由陈局长专人保管,他们无法擅自打开。”
“好一个‘机密文件’!”秦川怒极反笑,“一份年终奖发放记录,竟成了不能见光的机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不合理的分配制度。”他看向李锐,“立刻联系县档案局,按规定启动备用钥匙调取程序,同时继续联系陈北和,限他一小时内到岗配合,否则按擅离职守处理!”
李锐刚要起身执行,会议室门被推开,纪检组工作人员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账册和一份分配方案:“秦县长、李组长,我们在教育局财务科的普通档案柜里找到了这些,是前两年的年终奖发放明细和局里制定的《绩效奖励分配办法》,里面藏着关键问题!”
文件被摊开在桌上,刺眼的条款和数字瞬间映入眼帘:《分配办法》中明确规定,年终奖分配按“行政级别+岗位系数””,一线教师无此待遇。”“工作奖励”为名,向管理层额外发放补贴,金额从3000元到8000元不等,一线教师分文未得。更令人震惊的是,部分县城学校通过提高领导岗位系数、虚增“管理工作量”。
“证据确凿。”秦川的声音冷得像冰,“张小川,立刻组织人员核对所有账册数据,按岗位类别统计分配差距、违规发放的补贴金额及涉及人员;李组长,启动问责程序,对陈北和及制定违规分配方案的相关责任人立案调查;王局长,协调财政局做好违规补贴追缴和后续补发方案。下午六点前,我要看到初步的核查报告和整改方案,晚上八点前,必须给省长信箱作出回复!”
参会人员不敢再推诿,纷纷起身行动。会议室里的人渐渐散去,秦川独自坐在原位,望着桌上的文件,心中清楚,这只是整改的第一步。陈北和的阻挠、违规分配方案的制定,背后或许还牵扯着更深层的利益惯性,但他已然没有退路——基层教师的期盼、省长的督办、肩上的责任,都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沅州县的夜晚透着寒意,但秦川的眼中却燃起了一团火。这场硬仗,他必须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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