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办公厅的任免通知下达时,蒋兰正在凤凰镇的观景台上查看游客反馈。看着“任命蒋兰为省委办公厅一处副处长”的文件,她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对她工作的认可,却也意味着要离开这片倾注了心血与情感的土地。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蒋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秦川,我要调去省委工作了,临走前,想邀请你回凤凰镇看看,就当是给我送行吗?”
电话那头的秦川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温和的回应:“好,我明天就过去。”
次日午后,秦川如约而至。此时的“天下凤凰”正是游人最盛的时候,蒋兰带着他穿行在熟悉的街巷里。走过怀旧一条街,老木匠铺的叮当声依旧;路过小吃一条街,血粑鸭的香气萦绕鼻尖;踏上景观步道,沱江的流水潺潺作响。每一处地方,都留存着两人并肩作战的记忆,从最初的征地协调到后来的抗阻维权,那些艰难却滚烫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没想到变化这么大。”秦川望着眼前灯火渐起的古镇,眼中满是感慨。当初离开时,项目还在风雨中飘摇,如今却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天堂。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蒋兰侧头看着他,目光温柔。眼前的陕北汉子,脸庞依旧如大理石般硬朗,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沉稳。这些年,他在矮寨镇干得风生水起,乡村振兴搞得有声有色,可她知道,他心中的那份坚守从未改变。
两人沿着沱江慢慢走着,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游客渐渐散去,夜幕悄然降临,两岸的灯光次第亮起,将沱江映照得如梦似幻。江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蒋兰下意识地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秦川。
“秦川,”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从你顶着压力推进项目,到你被调离时依旧坦然,再到你在矮寨镇默默耕耘,我看着你,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顿了顿,眼眶微微泛红:“但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她,那个在京城的杨如烟。我努力过,却始终走不进你的内心。这次决定离开凤凰镇,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我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秦川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看着眼前这个勇敢又脆弱的姑娘,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蒋兰的好,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坚韧、她的善良、她的执着,都曾深深打动过他。可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感情伤害,他早已不敢再轻易敞开心扉。
良久,他腼腆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苦涩:“蒋兰,对不起。不是你不够好,是我配不上你。”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挣扎,“我不愿意再受到伤害,也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更不愿意你因为我而难过。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护着,从未敢有过别的念想。”
“我知道。”蒋兰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让我抱抱你吧。”秦川伸出双臂,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惜。
蒋兰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与委屈都融入这个拥抱里。秦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满是愧疚与不舍,一股强烈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他想让她留下来,留在凤凰镇,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像以前那样并肩作战也好。可理智瞬间浇灭了这股冲动,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省委的任职是她更好的前程,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她的未来。
江风呜咽,不远处的酒吧里,陈百强《一生何求》的旋律缓缓流淌,“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歌词一遍遍重复,像是在诉说着两人此刻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蒋兰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秦川。四目相对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两人之间蔓延。没有过多的言语,秦川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酝酿了许久。唇齿相依的瞬间,两人都陷入了恍惚——仿佛这一刻,他们就是彼此寻觅已久的恋人,那些过往的顾虑、现实的阻碍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眼前的彼此。沱江的灯光温柔笼罩,歌声缱绻缠绵,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可短暂的沉醉过后,离别的钟声悄然敲响。蒋兰即将远赴省城任职,秦川仍需扎根矮寨镇,两人终究要走向不同的人生轨道。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冷水,让他们瞬间清醒。
松开彼此的那一刻,两人都有些茫然,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与不舍。酒吧里的歌声依旧在循环:“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
蒋兰擦干眼泪,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好了,这下没有遗憾了。秦川,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祝你在矮寨镇一切顺利。”
秦川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那句“留下来”终究没能说出口。他只能轻声回应:“你也是,到了省委,凡事多留心。凤凰镇永远是你的家,常回来看看。”
夜色渐深,《一生何求》的旋律在沱江两岸久久回荡。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这段在离别之际悄然绽放的情愫,如同这夜色中的歌声,带着遗憾与怅惘,成为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而他们的人生,也将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前行,寻觅着属于自己的“一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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