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部农场，牛棚。
腊月的北疆，寒风如同刀子，透过牛棚的缝隙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哀鸣。
牛棚里弥漫着浓重的草料和牲畜粪便的气味，混合著冬日特有的阴冷潮湿。
白砚蜷缩在角落里一堆干草上，身上盖著一床又薄又硬的旧棉被。
他的妻子苏文清坐在旁边一个小木凳上，就著昏暗的光线缝补一件已经打满补丁的棉衣。
她的手指冻得僵硬，针脚却依然细密。偶尔抬头看向丈夫时，眼中没有怨怼，只有深沉的疼惜。
“文清，冷吗？”白砚停下手，声音沙哑。他想把身上的薄被让给妻子，可被子太小，两人根本无法共享温暖。
苏文清摇摇头，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不冷。你继续忙你的。”
她的脸颊被冻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曾经优雅知性的历史系教授夫人，如今已被岁月和苦难磨去了所有锋芒。
白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妻子那双原本应该执笔书写、抚琴作画的手，如今布满冻疮和老茧，指甲缝里还有洗不净的草屑污渍。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像最恶毒的诅咒。
他是国内知名的历史学者，曾经在北大讲堂上意气风发，著作等身。
可当风暴来临，他连保护妻女的能力都没有。
女儿白念薇被迫下乡，他和妻子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住牛棚，干最脏最累的活。
“念薇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砚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愧疚。
女儿去年来的信中说她在东北的一个山村插队，信很短，只说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做父亲的怎能不担心？那孩子从小没吃过苦，身体又弱
苏文清放下针线，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念薇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才十九岁”白砚的眼眶红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给她安稳的生活，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她我算什么父亲？”
“别这么说。”苏文清的声音依然温柔，“这不是你的错。”
但白砚知道，这就是他的错。
他选择了做学问，选择了说真话，却让家人跟着受苦。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干草堆上无法入睡，脑海里全是女儿小时候的模样——扎着羊角辫，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这个字怎么念？”
“文清，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回去，”白砚握紧妻子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微弱但坚定的光，“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我要给念薇最好的生活，让你再也不必吃苦。”
苏文清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丈夫肩上。牛棚外，寒风依旧呼啸。
这时，一辆吉普车，来到了场部办公室。
白砚平反了，而且恢复了他的工作，重新给他分配了房子，也补发了他的工资。
与此同时，顾家。
顾家虽然也冷，但顾光裕的房间里却暖意融融。炕烧得热乎乎的，炕桌上摊开书本和笔记，煤油灯发出温暖的光。
白念薇坐在炕桌前，正认真地给顾光裕讲解一道数学题。
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你看，这里要用余弦定理，然后”她的声音轻柔清晰，手中的铅笔在纸上画出辅助线。
顾光裕坐在她身边，看似在认真听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
这段时间的相处，白念薇明显比刚来时开朗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懂了吗？”白念薇讲完，转头看他。
顾光裕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懂了懂了，白老师讲得真好。”
白念薇被他逗笑了：“你就会贫嘴。来，把这道题做一遍我看看。”
顾光裕接过笔，认真地在草稿纸上演算。
重生后加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让他学习事半功倍，加上白念薇耐心的辅导，他的进步速度让两人都感到惊喜。
第二天，邮递员送来了一份电报。
是白念薇的！
白念薇看着看着泪水爬满了脸颊。
“怎么了？没事吧？”
顾光裕关切道。
白念薇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父亲平反了！”
“真的？”顾光裕激动的拉住白念薇的手。
“真的，我父亲已经平反了，还恢复了职位！”
“这是好事，是好事！”
白念薇的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努力忍住，重重点头：“嗯！”
接下来的学习时间里，白念薇明显更加专注投入。
她知道，高考不仅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也是给父母最好的安慰。
她要证明，即使在最艰难的环境里，他们的女儿也没有放弃。
夜深了，顾母轻轻推开房门，端进来两碗热腾腾的糖水荷包蛋。
“学累了吧？快趁热吃了。”顾母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念薇，你得多补补，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
“谢谢阿姨。”白念薇接过碗，心里暖暖的。在顾家的这些日子，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
吃过夜宵，顾光裕送白念薇回房间。站在门口，他轻声说：“念薇，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白念薇抬头看他，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白念薇抬头看向这个在她的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给她带来光的男人。
对于父亲说要回去办理手续，让她赶紧回城的话，她是不想去的。
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自己父母的身体，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顾光裕心里也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他打心眼里替白念薇高兴。
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过的更好。
“你要了我吧！”白念薇猛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