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肥膘若是精打细算,能对付大半个月的伙食。可到底是顺来的东西,搁久了保不齐要生变故。不如先熬成荤油,留着油渣子解馋,余下的肉片子炖锅白菜。
正想着美事,她抹了抹嘴角,手上的银针猛地往鞋帮子一扎——
哎哟喂!
棒梗这声嚎叫惊得老太太手一哆嗦,针尖狠狠扎进自己大腿。
祖宗哎!
贾婆子甩开针线箩筐,捂着腿正要回屋查看,后院又传来更凄厉的惨叫。
这回老太太真慌了神,趿拉着布鞋就往后面冲。也都探出头来:
咋呼啥呢这是?
出啥幺蛾子了?
谁家杀猪呢?
娘!贾婆子!小崽子是不是出事了?
可没人顾得上搭理他,大伙儿都挤到了后院。听见棒梗在骂街:
哎呦喂老子要拆了你这破灶台!
众人凑近厨房窗户一瞧——棒梗瘫在地上打滚,疼得龇牙咧嘴还在不停咒骂。
我的心肝!贾婆子拍着大腿扑上去。
小崽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腿腿折了!
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倒吸凉气。
快开门!门锁着呢!
得送医院!孩子情况不妙!
他怎么跑进去的?
别管怎么进去的!先救人要紧!
贾张氏一声怒吼,院里人都不敢出声。
我们也进不去。
你自己想法子吧。
还能有啥法子?
只有砸锁了!
可谁也不敢动张盛天家的门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准是棒梗这个滑头又干坏事了。
这要是帮着砸了锁,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
张盛天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贾张氏恶狠狠瞪着众人,抄起石头就砸开了张家大门。
哎哟!得赶紧送医!
看着伤得不轻!
门一开,大伙儿涌进厨房。
原本只能看见半截身子的棒梗,这会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摔下凳子本不该有大碍。
可倒霉的是,棒梗摔下来时慌乱中抓住了碗柜。
结果就成了这样——他的腿压在翻倒的凳子上。
而碗柜正砸在他腿上!
棒棒梗!
贾张氏眼前发黑,差点晕厥。
可不能晕!孩子还指着你呢!
听见喊声,贾张氏强打精神,众人七手八脚把棒梗抬出来,火速送往医院。
张盛天你个挨千刀的给老娘等着!今儿这事没完!
聋老太太扒着窗户往外瞅,脸上露出瘆人的冷笑。
张盛天你个兔崽子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被众人挂念的张盛天,此刻正与操心他婚姻大事的王组长唠着嗑儿。
昨儿跟你提的那桩事儿,还记得不?高级工组王组长凑过来使了个眼色。
张盛天略一怔忡,随即恍然大悟。
哪能忘呢,莫非有啥变故?
他清楚记得,昨日王组长说要给他介绍个西北的外甥女,夸得那姑娘跟朵花儿似的。
变啥变!专程来告诉你,昨儿下班我就跟家里那口子念叨这事了!王组长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家媳妇听罢张盛天的条件,乐得直夸他开窍,知道给娘家人谋福利了。
当晚就拨通西北长途电话了。路上得耽搁两日,等姑娘到了立马安排见面!王组长拍着张盛天肩膀强调,生怕这金龟婿临时变卦。
瞅瞅这诚意!到时候可不许放鸽子!
张盛天忍俊不禁:您把心放肚子里,既然应承了绝不食言。不过丑话说前头,相看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这话里的分寸两人都懂——姻缘讲究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
瞧你说的!我老王是那般小性儿的人?王组长一甩手,保准给你张罗妥帖,这个不成还有下家!
张盛天心里直乐,没想到五大三粗的爷们儿也爱牵红线。
不过说实在的王组长突然压低嗓门,我那外甥女的相貌啧啧!他睨着张盛天补充道:搁四九城里,都是拔尖的!
张盛天眼角一挑,这话可够狂的。天子脚下美女如云,这姑娘得俊成啥天仙模样?
真的?
那当然!不好看我还能推荐给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事儿要是成了,可得好好谢我这个媒人!
张盛天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应答:不管成不成,先谢谢王组长关照了。
等王组长走远,张盛天径直去找了刘海忠。
他早就盘算好了:易忠海现在名誉扫地,必定怀恨在心。虽然他张盛天不怕,但也不想整天和这种人纠缠。
眼下既然压住了易忠海一伙的气焰,当务之急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得找几个人来牵制易忠海他们的小动作。
恶人还需恶人磨。
让这些人互相制衡,他张盛天才能专心办正事。
壹大爷,恭喜。张盛天一见面就用刘海忠最爱听的话打招呼。
刘海忠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当官。在四合院里,他最眼红的就是压他一头的易忠海。
所以张盛天故意喊他壹大爷,刘海忠果然喜形于色。
哎哟,盛天你这孩子!我可不是什么壹大爷!叫错了!刘海忠嘴上这么说,却笑得合不拢嘴。
这声壹大爷,可比贰大爷中听多了!
张盛天淡淡一笑:我可没叫错。
当年选院子里的管事大爷,不就看谁声望高、得人心吗?
这事张盛天确实记得。原身的父亲曾经提过,当年街坊们还想推举他父亲参选。只是老人家不愿掺和这事,不然这大爷的位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唉!让易忠海给压了一头。”
张盛天这话一出口,刘海忠顿时觉得心里憋得慌。
凭什么易忠海仗着八级工的身份,又整天装老好人,大伙儿就全都向着他!
“眼下可不同了。”
“不同?”
刘海里没转过弯来。
“您琢磨琢磨,易忠海如今在院里臭了名声,厂里那边……下午食堂那档子事儿您总该知道吧?”
刘海忠眼睛倏地亮了!
他当然听说了。许大茂被傻柱和易忠海联手坑得断子绝孙那事儿,听得他后背直冒冷汗!
院里这些孩子哪个没挨过傻柱的拳头?
现在想想,幸亏自家孩子挨揍少,否则……
“这事儿我清楚,傻柱和易忠海真缺德!”
“不止呢,易忠海还干过克扣汇款、私扣信件的事。杨厂长和周领导都发话了,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败类……”
“这种坏事做绝的混账东西,还配当咱四合院的壹大爷么?”
每个字都像锥子似的扎进刘海忠脑仁里:
“这种败类,还配管着院子?”
“他配个卵子!”
刘海忠霎时打了鸡血似的!
要是继续让这种人管事,那不是给全院脸上抹黑吗?
壹大爷的位置,合该轮到他刘海忠坐了!
张盛天这小子,脑瓜子就是灵光!
“那…那我该咋办?直接让他滚蛋?他肯定不干!”
张盛天算看明白了——刘海忠混这么多年连个小组长都捞不着,真不是没道理的。
这老东西也是个榆木脑袋!
“硬来当然不成。”
张盛天摆摆手,给刘海忠支招。
当年选主事大爷时,是全院子开会选出来的,如今要撤他的职,自然也该公开开会走正规流程。
要是您真有这个心思,今晚就得行动起来,有个正当理由,才能名正言顺接替这个位置。
刘海忠听得心花怒放!
张盛天这话说得在理!
等召集全院人开会时,自己就能当众狠狠批判易忠海一顿!
说得对!太对了!
刘海忠兴奋地直搓手。
盛天,你今天帮了我这个壹大爷你瞧我这嘴快的!这份情我一定记着!往后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咱们大院的事!
张盛天在心底嗤之以鼻。
这刘海忠连自己孩子都刻薄对待,怎么可能因为一句空话就关照他?
不过无所谓。
张盛天本就盘算好了,撺掇刘海忠开会罢免易忠海,本就不是为他着想。
他扶刘海忠上位,不过是想既搬倒易忠海,又在他头上悬把刀罢了。
刘海忠这辈子都被易忠海压一头。
易忠海是壹大爷,他只能当贰大爷。
明明和易忠海差不多时期进厂。
可人家易忠海当八级工这么多年,他还是个七级工。
如今有机会整治易忠海,刘海忠当然欣喜若狂。
只要刘海忠隔三差五给易忠海使绊子。
他张盛天就能作壁上观,坐享其成。
不过盛天,你为啥要帮我?
自然是因为,我觉得您比易忠海更适合当壹大爷。
张盛天面不改色地说道,刘海忠乐得合不拢嘴。
张盛天暗自冷笑。
还能为什么?
易忠海这老东西,在原主父亲去世后跟贾家联手处处刁难原主。
张盛天想过,等自己安顿下来,易忠海还想让自己给他养老送终。
就为这点私心,他处处刁难自己,连他和傻柱的纠纷都要偏帮。
既然对方搞小团体,那就陪他玩玩。到时候不用亲自出手,自然有人会让易忠海难堪。
在这四九城里,张盛天绝不受窝囊气。谁惹他,必让那人吃尽苦头!
老易,我都是为你好。
少在这放屁!傻柱从车间拽出易忠海,两人一路吵回四合院。
易忠海硬拉着他去见聋老太太,暗中使了个眼色。不知缘由,还是出声拦下傻柱:
急什么?到奶奶这儿了还火急火燎的?
傻柱咬牙坐下,猛灌了杯凉水。今天给老太太面子,不跟你闹。但何大清寄的钱,必须一文不少吐出来!少拿哄小孩那套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