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二娘出来,柳夏又朝着她磕头,一声声哀求着。
王二娘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这是干什么?”
“文光,二娘,柳家的事,你们肯定比我还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你们能收养柳夏吗?这不,文强有了儿子,肯定是要上户口的,这柳夏就上不进那边的了。
黑户读书都读不了,况且我们村一直有个黑户影响也不好。
那边已经答应让柳夏做你们的女儿,现在就看你们的意思。”
“大伯,伯娘,我会很听话的。我不想被送走,求你们了。”柳夏苦苦哀求着。
刚才来的路上,村长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不能留在这里,回去后肯定会被她阿爷送走的。
其实说是送,但肯定是卖了她。
那天她就听见阿爷和她爸就在商量要将她卖多少钱。
“柳夏毕竟还是你们的亲侄女,也是个好孩子,你们看?”
听了村长的话,柳文光将目光看向王二娘。
他三十多了,村里跟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孩子都上初中了。
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有一个当爸的机会。只不过,怀孕的王二娘被他妈磋磨,又被他弟媳乔招娣推了一把,导致流产了。
自此后,年纪本就不小的王二娘,再也没有怀孕过了。
看了不少医生,吃了不少药,还是怀不上。
他倒想当爸,但这家里家外都是王二娘操持着,他也没魄力离婚再娶,况且像他这样没钱还瘸了腿的老男人,谁会嫁给他?
这辈子,他都不指望当爸了,而如今,眼前的柳夏,说可以当他的女儿。
他知道柳夏是个好孩子,而且,如果他们不收留柳夏,她真得会被送走。
村里除了他们,没有人膝下没孩子的,谁又愿意养别人家的孩子,别说养孩子的粮食和学费了,就是户口名额也没了。
也就他们有条件收留柳夏了。
但这也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还得看王二娘的意思。
王二娘看着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就算往后你们有自己孩子了,也不影响上户口,柳夏是女孩子,按政策你们也可以生二胎。
到时候柳夏大了,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而且”村长见王二娘没有说话,便开口劝着,“你也听说过吧,有些一直怀不上娃的,抱养个女儿,就能怀上了。”
一听这话,王二娘抬眸看了一眼村长。
村长见王二娘眼里的光,便知道这事成了。
“村长,柳夏到我们家就是我们的女儿了,跟柳家的人就没关系了。
这事你得让他们那边出个保证书之类的,别到时候我们养大了柳夏,他们就想着来摘桃子。”
王二娘想起柳母和乔招娣泼辣的样子,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个自然,我会跟他们说,但是如果柳文强两口子想要点过去养柳夏的辛苦费,你们看?
最好是能买断跟那边的关系,我会让他们出一份断亲书,到时候你们再将柳夏上到你们的户口本,这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她都是你们的女儿了。”
“他们这是想要卖孩子吗?柳夏没有喝过乔招娣的一滴奶,三岁就开始干活,四岁开始带妹妹,五岁下地干家务,大冬天提着一桶比她还高的衣服去河里洗,差点被淹死。
更别说她现在住的鸡舍,都不如猪圈,每天吃得不是剩饭剩菜,就是地里捡的番薯。
你看看她全身哪有一点肉,这养条狗都比养她辛苦吧。
就这样,柳文强和乔招娣还辛苦养着,要辛苦费?”
王二娘劈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对柳夏的处境,她一清二楚,之前也是偷偷塞过吃的给柳夏的。
但除此之外,也做不了更多。
如今这孩子说要给她当闺女,她的确有些膈应,毕竟是乔招娣生的。
但柳夏的秉性有目共睹。
况且,在这个村里,如果一直没个孩子,她跟柳文光的婚姻也未必能一直持续下去,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一个孩子,叫她妈妈。
只不过,得提前将那些麻烦事砍断,比如跟柳家的关系。
“如果你们想要跟那边彻底斩断关系,买断是最合适的。钱的事,我可以跟柳家谈。
从长远看,对你们和柳夏都好。”村长也考虑到以后跟柳家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都是柳家人。
虽然柳家现在没有开口提,但他们肯定是想要的。
况且,现在用钱买断了,王二娘他们以后就占据有利的身份,往后,就算天王老子来,柳夏也是王二娘的女儿。
“成,那就麻烦村长去谈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就算我们有心也无力。”王二娘也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
说完,便转身进屋,拿了两个馒头,还有一个煮熟的鸡蛋,“过几日,等村长跟那边谈好了,我就接你过来住。”
柳夏拿着馒头和鸡蛋,眼眶红了。
这几日,村长都去跟柳家父子沟通柳夏的事。
没谈妥之前,柳夏还是留在柳家。
寻常的一天,刚从地里回来的柳夏刚回到家,就听见乔招娣尖锐的骂声,“那丫头死哪里去了,尿布也没洗!”
站在院子外的柳夏猛地顿在那里,身子忍不住颤抖。
她一听见乔招娣的声音,就条件反射地恐惧。
“妈,我现在就去洗。”柳夏深呼吸了好久,才踏进院子,小声地说了一句,便拿起装满脏衣服的桶。
“砰”一个木勺砸在柳夏的身上,她往前摔下。
“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偷懒,家里活那么多,还敢出去玩!”乔招娣快步走了过去,揪起摔倒在地的柳夏。
“妈,我不敢了,别揪我耳朵,耳朵要出血了。”
“出点血又死不了!喊什么喊!”出了月子的乔招娣,因为夜里起夜喂奶睡不好,情绪更是暴躁无常,而柳夏是她发泄的对象。
打骂、羞辱,不需要什么理由。
反正柳夏是她生的。
柳夏被扯的双眼泪水直喷,看着不远处躲在厨房门后的柳向晓,眼泪流得更凶了。
为什么同是女儿的妹妹,却能得到家里人的宠爱,而她却过得连狗都不如。
不到六岁的柳夏,开始思考公平。
柳夏越哭,乔招娣的内心越爽快,心口的那口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够了!像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