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娘低垂着头,身子轻轻发颤。
那人在她面前停了片刻,似是打量着她,随后才走到床边,轻笑一声:“原以为会给我寻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看你这身段倒还秀气。行了,自己把衣裳解了,歇下吧。”
这声音颇为温和,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挑。
秦月娘咬了咬唇,迟迟没有动作。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她的下颌向上一抬。
秦月娘这才看清了周文远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缎面长衫,袖袍翻着雪白的里子,脸上未蓄须,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模样斯文清秀,显得文质彬彬。
她在陈家庄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由得怔了一瞬。
旋即又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周文远瞧见她蜡黄的脸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正所谓妻要端庄妾要媚,男人都好颜色,他也如此。
林菀虽已不年轻,却也曾是秀丽佳人。
眼前这个虽不是他的妾,可也是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这相貌……实在平庸了些。
周文远无声一叹,心里也明白林菀断不会为他寻个貌美的。
“安心待着,给我生个儿子,自不会亏待了你。”周文远此时也没了温存之意,只想着早点完事,也省得那头过来催。
说话间,他已伸手解开了秦月娘领口的盘扣。
灯光下,她颈间的肌肤竟如雪一般白淅,与那张蜡黄的脸全然不同。
周文远晃了眼,心头也微微一动。
这婆娘相貌虽寻常,这一身雪肤倒是难得,这身段也……
帐幔轻摇,周文远忽觉自己捡到宝了。
熄了灯,不必看那张脸,只搂着这柔软丰润的身体,便已足够他新鲜好些时日。
本想着早些结束,也好回主屋歇息,可一连几回,他却有些停不下来。
秦月娘平日寡语,在床第之间却有一副黄莺般的细软嗓音。
只是周文远确如剧情里说的那般,是个银样镴枪头,三两下便没了力气,却偏生爱折腾,翻来复去,直到天边透出蒙蒙亮光,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主屋里。
林菀在桌边坐了一夜,目光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烛火。
直到偏屋里的动静彻底平息,她才转身回到床上躺下,缓缓合上眼。
周文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还未睁眼,掌心便触到了一片滑腻的肌肤,昨夜种种顿时浮上心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察觉到怀中身躯的僵硬,便知她醒了,哑声问道。
昨夜仓促,竟忘了问。
“回、回老爷……我叫月娘,秦月娘。”她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句话说完,喉咙都干涩发疼,可偏偏这般声音,又勾起了周文远几分意趣。
“月娘……好名字,人如其名。”
这话倒是由衷。
秦月娘身段着实曼妙,即便生就一副寻常容貌,骨肉匀停处也自有撩人风致。
他正欲再温存一番,外头忽然传来林菀冰冷的声音:“刘妈,去告诉老爷一声,今日李秀才办的诗会可别忘了。仔细些,别尽在女人身上耗空精神,丢了颜面!”
周文远身子一僵,只得悻悻起身。
“我……我伺候老爷。”
秦月娘哑着嗓子,匆匆系上肚兜便上前替他取过长衫。
周文远虽不年轻了,面容也已见纹路,模样却依旧清俊,身量也修长。
难怪太太林菀看得这般紧,唯恐他被旁人给勾了魂去。
周文远展开手臂,任秦月娘伺候穿衣,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她胸前。
那肚兜料子寻常,却被丰盈的曲线撑起了极为夸张的弧度。
默然片刻,周文远忽然道:“听说……你家中还有个未曾满月的儿子?”
秦月娘脸色骤然一白,垂下眼,又变成了那副闷葫芦模样。
周文远轻咳一声,出门时吩咐道:“刘妈,往后每日给月娘炖些鱼汤鸡汤。”
刘妈一愣,赶忙应下。
再看向一旁相貌平平的秦月娘时,暗道稀奇,不过一夜工夫,竟能让老爷对她这般上心,难道这妇人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
往日宅里不是没进过鲜亮的丫鬟,老爷虽喜欢,可太太却容不得,最后都被打发了出去,宅子里谁不知道老爷好颜色?
偏偏这秦月娘……实在算不得美人。
用了早饭,秦月娘便倚在窗边,瞧着周家四合院纷扬的雪花。
景致倒有几分清雅。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渐近。
秦月娘闻声赶忙起身迎上去,垂首低低唤了声:“太太。”
林菀默然走进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当初点头让这样一个大字不识、容颜粗鄙的女人进门,就是料定了她入不了丈夫的眼,谁曾想,她竟能让周文远一夜贪欢,甚至今早连体面都不顾,还要再温存一回。
她与周文远少年结发,莫说如今,便是年轻时,他也未曾这般忘形过。
“秦氏,你是我家典来的,迟早要回你那穷家去。这话,不用我多说吧?”林菀声音如淬了冰,“别以为使了些手段绊住老爷,便能赖在周家不走,这二太太,绝不可能落在你头上!”
秦月娘眼框倏地红了,连连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她心里倒是挺喜欢这副身子的脾性——遇事便哭,便沉默,反正急的是别人,省的是自己的力气,日子久了,自有周文远替她出头。
既然早晚要回陈家庄,钱财自是少不得的。
时值荒年,饿殍遍野,要将四个儿子都拉扯成人,绝非易事。
如今,不仅要留在周家生下老四,更得攒点银钱,日后回去才好过活。
至于银子从哪儿来……
呵,周家有的是大洋,只要她有本事,自然能装进自己兜里。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坏了眼睛,老爷回来还当我欺负了你。”
林菀见她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模样,也觉无趣。
是自己多心了。
丈夫不过是一时新鲜,倒也不必如临大敌。
待这秦氏生了孩子,打发走便是,往后的日子照样太平。
临走时,林菀又丢下一句:“记着我的话,劝着老爷些,仔细伤了身子。”
木门“啪嗒”一声合上,秦月娘轻轻翻了个白眼。
她重新坐回窗边,手腕撑着下颌,垂眸思忖着:既要合了这怯弱寡言的人设,又得哄周文远高兴,漏些银钱出来……或许,把陈家庄那几口子弄到这里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