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今夜睡得并不安稳。
翻来复去半晌,叫来了家庭医生。
她想开点安眠药物。
“这杨医生今天怎么耽搁这么久?”李婶看着坐在沙发上,揉着额角的廖清,往玄关处看了看,低声抱怨了一句,旋即到厨房给她端了碗梨汤,“廖小姐,喝点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杨医生气喘吁吁拎着药箱进了门。
李婶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不满,“这大晚上的还堵车?廖小姐都等好久了!”
杨医生擦了下汗,下意识解释道:“刚从芳园那边赶过来,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芳园?”廖清按额角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他,带上了些许关切,“是老爷子身子不舒服,还是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吧?”
尽管顾修珩的父母并不喜欢她,始终没同意他们两人结婚,但基本的礼数和对长辈的关心从未缺失。
更何况,如今有了孩子这个纽带,相信双方的关系会缓和许多。
杨医生闻言一愣,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廖小姐……不知道?”
见他这副神情,廖清心下一沉,声音也急促起来,“是修珩?他怎么了?病了?”
杨医生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轻咳一声,低头打开了药箱,试图转移话题:“廖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刚刚是说睡不着,想开点安眠类的药物是吗?这种药通常不……”
“不是修珩……”廖清喃喃说了一句,旋即她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杨医生,目光紧锁他,“你去芳园,到底是给谁看病?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可能是刘姨,是孩子?”
不对,如果是孩子,杨恭不会是这种反应。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是李心蕊?”廖清冰冷的话语响起,如寒冰般渗人。
李婶吓了一跳,忙道:“这怎么可能?先生绝不可能把那个女人带去芳园!”
把外面的女人带到父母面前,这意味着什么?
李婶不敢深思,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一旁的杨医生额头冷汗更甚,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到底是不是李心蕊?!”廖清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杨恭,声音几乎撕裂。
杨医生吓了一跳,只得硬着头皮,把知道的事和盘托出:确实是去给李小姐看诊,开的是治疔产后皮肤轻微损伤的药膏,是顾先生亲自打电话吩咐的。
产后皮肤轻微损伤……这个内敛的描述让廖清瞬间联想到许多。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向头顶,浑身血液都象是要凝固了。
她顾不上换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廖小姐——”李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猛地一沉。
顾家,怕是要出大事了。
难道……真会和那个李心蕊说的一样,她会成为顾太太?
从前的李婶只会嗤笑她异想天开,此刻却哑口无言。
或者说,真正让李心蕊踏入顾家大门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个孩子?
芳园。
李心蕊裹着略显单薄的浴袍,轻轻叩响了顾修珩卧房的门。
她脸上有些慌张,还有些不安,因为紧张而指尖微微发颤。
顾修珩本就睡得浅,再加之日间变故太多,敲门声刚响起时他就睁开了眼。
扫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他捏了捏鼻梁,起身开门,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心蕊时,眉头骤然紧锁。
她只穿了一件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沾着泡沫,凌乱地贴在她颈侧,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却又透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面色冷凝,居高临下看着李心蕊,眼神漠然到象在看陌生人:“什么事。”
顾修珩在心底冷冷自嘲,他竟会因为这样一个女人产生想法,实在可笑。
不知是不是被顾修珩的眼神伤到,李心蕊垂下眼,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她无意识地蜷缩着脚趾,连颤斗都忘了,小声道:“顾总,我刚喂完宝宝,洗澡的时候房间的淋浴突然坏了,我不知道刘姨睡哪个房间……您能帮我……看看吗?”
顾修珩看着她故作姿态的模样,唇边掠过一抹冷意。
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的下颌,力道很重,带着不容挣脱的压迫感。
“李小姐穿成这样,半夜来敲我的房门,至少该编个更用心的理由。”他声音嘲讽而凉薄,带着天然的强势,“这套说辞,未免太老套了。”
然而在触及李心蕊的脸时,顾修珩却倏然顿住。
她眼周泛红,眼角带泪,唇角却紧抿着不肯示弱。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难道我能控制得了你们家的淋浴头吗?”
“故意损坏是能看出来的,还是说,在顾先生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心蕊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却始终悬在眼底,将落未落。
顾修珩眉头紧锁,阴沉的脸色如暴雨前的乌云。
他松开了钳着李心蕊的手,大步往客房走去。
李心蕊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歪了下头,眼尾稍弯成一道细细的钩子。
下一刻,她咬紧了嘴唇,小跑着跟了上去。
进了客房,顾修珩先是走到床边看了眼孩子,在那滑稽的枕头小床里,睡得香甜,小脸还无意识地露出笑容。
原来,他并不爱哭。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母亲。
顾修珩在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