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偷瞄了顾修珩一眼,悄悄退到了电梯一角。
顾修珩眉心紧拧,却始终没有后续,也没再询问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李心蕊出来了。
她身上穿着丝质睡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垂眸看向怀里的孩子时,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柔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许是吃饱喝足了,砸吧着小嘴。
她抬眸看了顾修珩一眼,旋即有些依恋不舍地在孩子脸上蹭了蹭。
李心蕊小心翼翼把孩子递过去,轻声道:“情况我都知道了,顾先生,我愿意照顾孩子,只是,顾先生是怎么想的?我如果搬过去,会不会打扰您和廖小姐?”
她目光与顾修珩对上,看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脸上满是担忧。
顾修珩错开目光,低头看看睡熟的宝宝,紧锁的眉宇也微松几分。
他道:“你愿意搬过去?”
李心蕊咬了咬唇角,小声道:“我要是说实话,顾先生会生气吗?”
顾修珩看过去,眉梢眼角尽是疏冷,“这是你的事,自己做决定即可。”
李心蕊的唇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指尖蜷在一起,认真道:“我不想去,顾先生,我知道廖小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被关着的感觉,但宝宝……”
她顿了顿,哑声道:“宝宝是无辜的,还请顾先生看在他是你亲生孩子的份上,多照看,他才几天大……”
说到这里,李心蕊红了眼圈,却别开头,不想叫旁人瞧见。
顾修珩平静道:“我会让王丰按时送孩子过来。”
李心蕊松了口气,目送顾修珩转身离开。
她站在门口,双手环胸,波涛起伏的胸口被洇湿了一大块,还染着点点玫红。
她低头看了一眼,轻轻一笑。
电梯顶灯惨白刺眼,毫无遮拦地打在婴儿娇嫩的脸上。
顾修珩下意识抬手想去遮,目光却骤然定格——孩子嘴角边,竟然沾着几点玫红的痕迹,清淅又刺目。
他脸色瞬间阴沉。
李心蕊到底给他喂了什么?
联想到刚刚门内隐约传来的痛呼,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窜入脑海,难道她没有奶水,竟用血喂孩子?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一阵发凉,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并非出于对李心蕊的心疼,而是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方才她站在门口,那些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母爱言辞,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这一刻,顾修珩觉得可笑。
廖清口口声声想要这个孩子,但从未真正关心。
李心蕊为了留下孩子,用尽手段。
电梯到了,顾修珩面色冷沉,把孩子递给王丰,“抱他去车里。”
王丰看着重新关上的电梯门,愣了愣。
电梯抵达顶层。
门一开,顾修珩迈步而出,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周身涌动着戾气。
他从不任人愚弄。
李心蕊既然敢用那种荒唐的方式喂养孩子,今天就必须把话说清楚,从今往后,孩子的喂养不会在经她手,签署协议,再不得靠近孩子半步!
到了公寓门口,发现大门竟虚掩着。
顾修珩没多想,一把拉开,眸子里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
“李心蕊!”他径直走向卧室。
然而,在踏入卧室的瞬间,他愤怒的步伐骤然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女人蜷坐在床角,上半未着寸缕,肌肤在卧室灯的照耀下白得晃眼。
她胸口线条弧度饱满挺立,奶水浓稠,其间却又混杂着刺目的血丝,令人心惊。
可偏偏李心蕊面色惨淡如霜,浓密纤细的羽睫轻颤,眉宇间痛苦尽显。
这极致的狼狈与脆弱,构成一种近乎震撼的视觉冲击。
顾修珩整个大脑轰的一声巨响,许久回不过神来。
“啊!”李心蕊发出一声短促而慌张的惊叫。
她慌忙背过身去,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身躯颤斗:“顾,顾先生?”
顾修珩的目光不自觉掠过她白淅的脊背,和那段没入睡裙腰身的纤细曲线……
他骤然闭上眼,猛地转身离去。
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在这一刻,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李心蕊听着大门“砰”一声甩上,微微挑了下眉,方才的惊慌失措瞬间褪去。
她姿态慵懒地靠坐回去,随意在胸口上涂了点药膏。
新手妈妈喂奶出血,再寻常不过。
但顾修珩和廖清没有孩子,只要察觉到异样,必然会认定她在欺骗、在做戏,盛怒之下折返回来兴师问罪,实在正常。
而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愤怒的源头,竟只是无端揣测,他所认定的母爱骗子,为了孩子强忍痛楚,一句抱怨都没有,所有伤口还要自己舔舐,啧,真是感人。
这循序渐进的攻略,也算是步入正轨了。
瞧,空气中灵魂的味道,更浓郁了。
顾修珩上了车,猛地关上车门。
他闭眼靠在车座上,胸口却不断起伏。
王丰看着这一幕,禁若寒蝉。
好半晌,顾修珩睁开眼,从王丰手里接过孩子,车子驶离江心公寓。
顾修珩通过后视镜,看着渐渐远去的地方,脊背略显僵硬。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打破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克制。
他垂眸看着熟睡的孩子,良久,略显疲倦的低哑嗓音响起:“回老宅。”
王丰吃了一惊,却没敢多问,调转了车头。
顾家老爷子、老夫人对廖清是有些不满的,毕竟顾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没有皇位继承,可也有偌大家业需要有人接手,总不能就一直守着个不能生育的廖清吧?
他们至今没同意让廖清进门,就是这个原因。
但儿子顾修珩对这事不在乎,后来更是为了廖清时常看不见人影。
久而久之,顾家二老对廖清就愈发不满,更不能同意两人结婚了。
所以,他们至今不知道,家里多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