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怎么说?”顾修珩抱着孩子,眉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阿姨微微摒息,低头避开廖清的目光,颤颤巍巍道:“医生,医生说,小少爷刚出生就吃了初乳,对母乳熟悉了,这才不想吃奶粉……”
顾修珩眉尖一蹙,母乳?
这时,廖清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收拾东西滚,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王阿姨脸色一白,求救似地看向顾修珩,哭诉道:“先生,我公爹没工作,公婆瘫痪在床,家里还有上高中的儿子,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顾修珩闭了闭眼,把怀里的儿子递给王阿姨,平静道:“先抱孩子出去。”
王阿姨一听,如蒙大赦般连“诶”了两声。
她抱着孩子,看都不敢看廖清一眼,匆忙跑出了门。
随着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顾修珩转过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廖清。
他面容虽然依旧冷着,语气却已经软了几分,“阿清,孩子既然已经出生了,那就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多给他一点耐心。”
他知道廖清脾气急躁,所以即便方才动了气,此刻也已冷静下来。
“我对他没耐心吗?你只听了一句,就断定我对他不好?”廖清声音发紧,眼圈微微泛红,却仍然强撑着尖锐的语调,象是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顾修珩,你如今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孩子!”
廖清象一只刺猬,盯着顾修珩的眸光泛红,声音却始终尖锐。
“阿清!”顾修珩眉头蹙起,眸色沉了下来。
“叫我做什么?”廖清半点不怕。
她不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领带,贴近他颈侧轻嗅,除了外面带回的风雨气息,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玫瑰香。
她长相偏清丽,也素来喜欢清淡的香味,像茉莉、薄荷。
玫瑰香,这种庸俗又廉价的香调,也只有李心蕊会用。
她冷笑一声,松开了顾修珩的领带。
“我一直告诉自己,你离开公司,是为了应酬。”廖清后退两步,拍着自己的胸口,盯着顾修珩边哭边笑,“你应酬到哪儿去了?顾修珩,你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廖清双眼赤红,一副近乎癫狂的模样。
顾修珩抿了抿唇,又心软下来。
这是他爱的人,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他在廖清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阿清,我知道你心里不安,但李心蕊只是一个小姑娘,她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我答应你,不会再与她见面,你也不要再找她的麻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好吗?”
廖清突然转身,双手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腰。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都化作依靠。
她象一个委屈的孩子,低低应了声:“好。”
……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第二天就出事了。
顾修珩彼时正在洽谈项目,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廖清的电话。
刚接起来,那头便传来了她慌乱无措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哭腔:“修珩,你快来医院!快点!宝宝低血糖,一直抽搐……医生说、说可能会对大脑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你快来医院啊!”
顾修珩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紧抿着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他挂断电话,转向对面的合作方,嗓音沉哑:“萧总,抱歉,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项目细节我们后续再约时间详谈。”
话音未落,人已经拿起外套快步冲向门口,留下一室惊愕。
顾修珩冲进医院时,孩子已经从抢救室转出,但仍然蔫蔫地蜷缩着,小脸苍白,小手小脚也都没了血色,看着精神萎靡。
主治医生面色铁青,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目光在顾修珩和廖清之间扫视,沉声开口:“新生儿这么脆弱,你们竟然让他长时间不进食?!孩子之前就没表现出异常吗?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语气严厉,带着压抑的怒气。
若不是认得眼前两位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几乎都要怀疑这是疏忽乃至虐待了。 往常发生这种事,他早都报警处理了。
廖清虽然有些后怕,但被医生指着鼻子骂也有点气恼。
她道:“不是我们不喂,是孩子一口奶粉都不吃,找母婴护理师过来喂,也是吃什么吐什么!我能有什么法子?”
提起这个,廖清也感到十分头痛。
这个孩子一点都不象她,更不象沉稳可靠的顾修珩,脾气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都要饿死了,也是一口奶不吃!
不喝奶粉就算了,找来的母婴喂养师,那总是母乳吧,他也一口都不吃!
医生闻言皱起眉,“母婴护理师?”
他目光在廖清身上稍作停留,这才才陡然发觉她并无哺乳期女性的特征,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豪门密辛他无意深究,只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而郑重:
“新生儿依恋母乳,抗拒奶粉,往往都是在本能查找母亲的气息、心跳和怀抱。这种依恋无可替代,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是让孩子母亲亲自喂养,否则一旦引发脱水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医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廖清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
李心蕊,李心蕊,怎么哪里都是她?
这个孩子越是想着李心蕊,她就越是厌烦,总觉得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