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珩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哭得瑟瑟发抖，十分可怜。
他眉宇冷硬，刚要开口拒绝，忽然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
当顾修珩顺着声源望去时，就看到鲜血顺着李心蕊的腿往下淌，速度不快，但十分渗人，她脸色苍白，依旧在喃喃恳求：“别送我出国，求求您了。”
顾修珩脸色变了，高声道：“李婶！叫救护车！”
喊完，顾修珩一把捏住李心蕊的肩骨，沉声道：“李心蕊？”
“别送我走……让我留下来……”李心蕊抬眸看向顾修珩，漂亮的杏眼周围泛红，鼻头也因为哭泣红彤彤的，伴随着周围的血腥气，整个人透着无助与可怜。
顾修珩有几分不忍，却依旧没有答应，只道：“先去医院。”
李心蕊强忍着疼痛，反握住顾修珩的手腕，声音痛苦：“别送我走……顾先生……求您发发慈悲吧，我真的不想出国……”
“好。”
顾修珩心想，这是他仅有的，对自己孩子母亲的一点同情了。
“谢谢，谢谢……”
李心蕊喜极而泣，额角沁出的冷汗随着笑容缓缓淌下，平添几分我见尤怜。
廖清过来时，李心蕊已经松开了握住顾修珩的手。
“李婶！李婶！”廖清欣喜若狂地喊着李婶，声音里有些激动，这一刻只关心即将出生的孩子，全然忘记深思，为什么李心蕊会在顾修珩的书房里。
廖清和顾修珩站在手术室外，一个来回踱步，脸上既欣喜又担忧，一个静静坐在长椅上，还抽空处理了一下文档，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冷漠。
李心蕊因为“遗传学贫血症”的原因，生产过程非常艰难。
医生屡屡下达病危通知，但李心蕊的父母都不在京市，手术单都是顾修珩签署的，在医生眼里，里面正在生产的女人就是他的太太。
廖清心里不痛快，但为了孩子，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经过了二十四小时的艰难生产，孩子终于平安降生。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没看廖清，径直走到了顾修珩面前，把孩子递过去，笑着道：“孩子爸爸，恭喜恭喜，六斤八两，是个小帅哥呢！”
顾修珩浑身僵硬地接过孩子，垂眸看着躺在臂弯里的小小一团，眉头紧锁。
这小家伙软乎乎的，好象稍微用点力气都会折断，他一动不敢动，看着他的眉眼，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是……他的孩子？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初，在得知李心蕊使用手段怀了他的孩子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是羞辱，迫切想要处理了这个他预料之外的麻烦。
可当这个流着他的血的小生命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时，他突然发现不是这样的，他心里竟然也有一丝难言的……欢喜？
这时，孩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顾修珩猛地回过神来，僵硬地轻晃了晃手臂，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哭了。”
孩子却一点面子不给，依旧扯着嗓子哭得响亮。
廖清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笨拙模样，忍不住想笑，可一想到这个孩子不是她生的，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涩，这大概是她顺遂一生里最大的遗撼了。
她正要上前接过孩子，一旁的护士却已经含笑伸手，轻轻把宝宝接了过去，温声说道：“是饿了，得喂初乳。孩子妈妈已经醒了，我先抱他进去。”
说着，护士就抱着小家伙进了手术室。
廖清脸色一沉，刚要开口，顾修珩就捏了捏眉心，沉吟片刻，说道：“李心蕊就不要送出国了。”
“什么？”廖清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修珩，“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她要是不送走，我怎么能安心？为什么？顾修珩，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心中生出一丝慌乱，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不按照她希望的方向走了。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家人朋友都在这里，出国无法生活。”顾修珩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向来是个重视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李心蕊，就不会反悔。
同样，他也不会瞒着廖清。
“就为了这个？”廖清觉得荒谬。
她柳眉倒竖，厉声道：“如果只是因为这样，那我就把她的父母朋友一起送出国，这样不是一劳永逸了吗？不管怎样，李心蕊都不能留在国内，更不能留在京市！”
顾修珩看着廖清蛮不讲理的模样，薄唇轻抿，明白她是内心不安。
他伸手柄廖清揽入怀中，低声道：“阿清，我们和李心蕊从今往后就是陌生人，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廖清咬着唇，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她必须把李心蕊送出国！
顾修珩眉头紧锁，放开手，有些烦躁地松了松衣领，“孩子已经生了，后续的事你不用再插手，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照顾。”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医院。
廖清望着顾修珩的修长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