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顾家别墅的安静。
当李婶慌慌张张打开一楼客房的门后,就看到跌坐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李心蕊。
她也跟着尖叫一声,“快来人呀!李小姐摔倒了!”
彼时,顾修珩还在书房处理文档,听到动静,眉头紧紧皱到一起,本是不想管的,心想,这个孩子没了更好,但随着李婶声音越来越大,他实在烦躁,最后还是不情不愿下了楼,一脸俊脸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可在看到李心蕊苍白着脸,被抬上担架时,愣住了。
他略作迟疑,最后还是开车跟着去了医院。
当医生喊到李心蕊家属过来签字时,尽管顾修珩不愿,但人命关天,他还没冷漠到视人性命如无物的地步,当即龙飞凤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李心蕊是他们顾家的人,不管怎么说,安全责任问题他需要负责。
好在最后也不是什么大事,输完液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临走前,顾修珩被医生叫住,叮嘱道:“产妇体质虚弱,这一胎不太稳当,不能受到惊吓,最好是保持心情愉悦,都快六个月了,家属回去一定要上心。”
顾修珩全程冷着脸,既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
等回到顾家别墅,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顾修珩一夜未眠,捏了捏眉心,拿上车钥匙准备去公司,才刚走到玄关,又回头与李婶道:“我回公司,你注意着点,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不用锁门。”
李婶连连应是,目送顾修珩离开,这才皱着眉回到客房。
房间里,李心蕊躺在床上,一副恹恹的模样。
李婶少见地没说什么狠话,说了句:“先生说了,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别闷着。”
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李心蕊睁开眼,摸着肚子淡淡一笑。
看吧,“挟天子以令诸候”,确实好用。
虎毒不食子,再冷酷的男人,在看到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时,都会产生些许怜悯,即便顾修珩也不例外。
顾修珩从公司回来后,便径直上楼冲了个澡。
水汽未散,他披着睡袍走向书房,却在门外顿住脚步——
里面传来一阵轻快的哼唱,歌声清甜干净,象是夏日山涧里,蓦然拂过心尖的一缕微风,带着些奇异的、能洞穿一切纷扰的透彻,让他不由怔住。
下一刻,他推门而入。
李心蕊盘腿坐在地上,听到动静,吓得脸都白了。
顾修珩淡淡道:“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来。”
李心蕊欲哭无泪,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怀里抱着书,哆哆嗦嗦道:“我,我本来是在房间给孩子念童话故事的,但是他不喜欢……”
“我想着,他可能会喜欢爸爸平时看的书……”
“顾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心蕊挺着大肚子,一个劲儿给顾修珩鞠躬致歉。
顾修珩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不悦道:“李小姐,你是孕妇。”
“啊,哦。”李心蕊似乎刚回过神来,捧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看向他。
顾修珩摇了摇头,在办公桌后坐下,盯着屏幕目不斜视,淡淡道:“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看什么书,你可以和李婶说。”
李心蕊望着他,轻“恩”了一声,旋即又坐回到地上。
顾修珩忙于工作,很快就把李心蕊忘到了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又传来了李婶找人的声音。
顾修珩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时,就看到靠着书柜睡着了的李心蕊。
她性子活泼跳脱,睡着时却乖巧得象个孩子,头发耷拉着,半遮住她白淅的侧脸,微微敞开的经济学书籍紧紧贴着她高耸的肚子,仿佛这样就算胎教了。
顾修珩站在办公桌后,静静看了李心蕊片刻,离开了书房。
廖清是一周后回来的。
李心蕊这些天耍无赖,说孩子胎教不能断,每天都会在书房待上几个小时,至于顾修珩说的,书房不是她来的地方,完全被抛诸脑后。
顾修珩也没有刻意赶人走,不过,去书房工作的频率却降低了许多。
廖清回来后,一切好象又回到了正轨。
不知道李婶是怎么告状的,反正廖清对她更警剔了,几乎每次她从房间出来,都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廖清,她似乎是打定主意,接下来四个月都盯着她了。
三个月后。
夜晚,廖清洗了澡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台灯出神。
顾修珩从公司回来,看着廖清略显苍白的清丽脸颊,心中有些柔软,缓步上前,把人抱进怀里,轻声道:“怎么了?”
廖清伸手环住他的腰,声音有些闷,“李心蕊马上就要生了。”
他们两人极少会谈论“李心蕊”这个人,毕竟,她的存在实在尴尬。
廖清也不在意顾修珩的沉默,或者说,他更希望他在有关于“李心蕊”的事情里,保持沉默,只等着当一个父亲就好。
“等她生了,我打算送她出国。”
“好。”
听到顾修珩的应答,廖清松了口气,眉眼也松了下来。
直到怀里的人发出轻缓的呼吸声,顾修珩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他松了松领带,径直去了书房。
这段时间他都在公司处理公务,已经极少到书房办公了。
推开门的刹那,他顿了顿,又看到了坐在书柜前睡着的纤细身影。
就在刚刚,他和廖清决定了她的未来。
听到声音,李心蕊身体抖了一下,苏醒过来。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这个举动让顾修珩抿起唇角。
他看过李心蕊的个人文档,她只有十九岁。
“顾先生!您要工作吧,我这就走!”李心蕊这时也看到了顾修珩,忙站起身,但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腿麻了,起来的瞬间险些没跌倒。
顾修珩眉头紧拧,下意识上前扶了一把。
李心蕊松了口气,连忙感谢:“谢谢顾先生,您真是一个好人。”
说完,她也没纠缠,转身就走。
顾修珩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等孩子生下来,就送你出国。”
李心蕊眸子微闪,猛地转头看向男人冷硬的背影。
她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衣角,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顾先生……能不能,别送我走?”
她吸了口气,语速加快,象是生怕被打断,“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这儿……我离不开这片土地。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出现在您和廖总面前……就连、就连孩子……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轻得象羽毛,带着绝望的乞求,“求您了……就让我留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