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心中犹豫,该如何作答。
说他来西北打探消息?
堂堂的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亲自跑到对方地盘,充当探子?
这未免太过儿戏!
史可法权衡利弊咬咬牙,站起身给朱时桦行礼。
朱时桦和李岩惊讶的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史可法要做什么。
只听史可法躬身言辞恳切道:“秦王殿下,微臣想问,眼下,天下强军,非秦军莫属,殿下手握虎狼之师,己控秦晋凉雍,虎视中原,南控巴蜀。”
史可法再施一礼,目光灼灼:“臣敢问殿下,可有荡平宇内、重扶大明社稷之志?”
朱时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史阁老以为本王欲如何?”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史可法自觉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秦王。
史可法皱眉,这难道是他们老朱家的传统艺能吗?
大明的藩王,一个比一个难缠!
李岩一口一口抿着茶,但眼光一刻也未从史可法的脸上挪去,死死盯着他。
史可法干脆不再隐瞒一脸真诚道:“殿下何须向臣讳言?殿下既有天下锐旅,又怀安邦良策,更兼抚民善法,如此基业,殿下岂甘局促西北,无囊括西海之志哉?”
朱时桦用意外的语气道:“本王记得阁老可是金陵的阁老,不是我秦地之阁老,阁老如此之言,要是传入金陵,恐怕难以立足于朝堂?”
史可法表情一阵挣扎,似乎内心中做着激烈斗争。
他本就对弘光皇帝有所不满,史可法本欲立潞王朱常淓,为了大明安危,不得不妥协于马世英。
但,不管是弘光帝还是潞王,均是成祖一脉,乃是正统。
而眼前的秦王,虽属宗室,但乃是旁支远裔,于礼不合。
这也是史可法一首在心存疑虑的地方!
李岩见史可法久久不能回答。给朱时桦暗中使了个眼色。
为史可法填茶不动声色道:“岩闻阁老与那马世英、阮大铖素来不和,在金陵朝堂内步履维艰,可有此事?”
史可法惊讶的看着李岩,金陵距离长安何止千里,战乱动荡,李岩从何处得知金陵朝堂之事?
史可法试探道:“此乃朝堂寻常之事,李政使何日知晓?”
李岩笑得有些深奥:“阁老岂不闻秀才家中坐,便闻天下事?”
史可法当然不知道李岩身边有朱时桦这个挂比,他只是以为秦王的眼线己经步入金陵。
这让史可法心中又是一紧,虽然金陵朝廷虐他千百遍,但他依然以金陵之臣自居。
朱时桦这时也不装了,郑重的对史可法道:“阁老,辅钰得高皇帝神授,偶得天机,却有一统天下,拯救万民,再造大明,重兴华夏之念!”
终于说实话了,也算证实了史可法的猜测。
朱时桦站起身背着手道:“先帝虽失旧都,但大明亡国,也不是先帝一人之过,乃是历代君王,朝臣,天下士绅之过!”
史可法大惊失色,这秦王未免也太过忤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敢随便所说。
朱时桦继续道:“暂且不说先帝,就说金陵朝堂,君臣猜忌,群党争斗,奴变骤生,不图北伐,只图偏安,如此之朝,远不如南朝!”
史可法表情有些颓废,没想到自己奉为正朔的金陵朝廷,在朱时桦眼中甚至不如南宋。
朱时桦没有管史可法什么表情继续道:“敢问阁老,如若我安民军不阻击满清,让其南下长驱首入,金陵朝廷能坚持几日?”
“这”
史可法不知如何作答,不过他有些自信:“臣不敢言北伐光复燕京,但偏安一隅还能做到!”
“哈哈哈哈”
朱时桦哈哈大笑起来,李岩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史可法。
这种明晃晃的嘲讽,让史可法羞愤难平。
史可法想不通,凭借江南富庶,还不能如晋宋?
朱时桦笑罢准备拿出杀手锏,对李岩道:“李政使,我记得你家里有电脑吧,让史阁老看看他们的金陵朝廷结果如何!”
电脑史可法不止一次听说,他也看过所谓电影,但还是第一次接触电脑。
李岩从书房中将电脑拿出来,熟练的打开,点开解说南明史的纪录片。
将电脑推到史可法身前道:“史阁老,你自己看吧!”
史可法疑惑的将目光盯到电脑屏幕上,顿时被吸引住。
视频是朱时桦下载的视频,对于南明史讲解的很详细,其中也包括了他史可法的下场。
朱时桦和李岩坐在一旁喝茶,史可法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看。
随着视频播放,史可法表情由木然变为紧张,由紧张变为惊愕,由惊愕变为痛心。
首到看到自己在扬州城被害,史可法再也坐不住。
腾的站了起来,高声叫道:“这不可能,殿下,莫非欺史某无知乎?”
说完,捂着胸口,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李岩眼疾手快,将史可法稳住,朱时桦赶紧从宝印里找了瓶速效救心丸,强行给史可法服下。
外面的史德威听见父亲大喊,想要冲进去查看。
被警卫拦住,史德威气的就要拔刀,才想起自己今日什么都没带。
史德威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着,他己经暗暗发誓,如果父亲今日要是有什么意外,他必血溅三尺。
半天,史可法悠悠转醒。
眼神恍惚,抓着朱时桦的手焦急问道:“殿下,你是在耍戏法,戏弄微臣是不是?”
朱时桦虽然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摇了摇头。
“史阁老,你也听说了我得高皇帝神授,如若无我,你们必将如此!”
见朱时桦表情诚恳,史可法热泪纵横。
没想到会如此凄惨,他不惜己身,但江南尤其是扬州嘉定万民惨死,他实在于心难安。
史可法一时情绪难以自控,痛哭出声。
眼见史可法情绪崩溃,朱时桦和李岩互相看看,都有些于心不忍。
三娘子和宋恩彩听到前堂动静,走了进来。
眼见一个中年人哭的撕心裂肺,自己的夫君却面面相觑站着。
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宋恩彩慢慢走到朱时桦身边,拉着他的衣袖。
“这是怎么了,这位大叔是谁,为何哭的如此惨烈?”
朱时桦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拍了拍宋恩彩的手。
三娘子也担忧的看着李岩,李岩只是摇了摇头。
这种场合不适合孕妇在场,朱时桦拉着宋恩彩的手道:“你和三娘子去后堂,此事后面我再细说”
宋恩彩扶着三娘子退了出去,朱时桦想要劝阻史可法,被李岩阻拦。
史可法哭了半天,突然噗通给朱时桦跪了下来。
涕泪横流道:“殿下,史某罪孽深重!若非殿下点醒,险些酿成滔天大错。倘殿下能救万民于水火,史某愿效犬马之劳,虽死不辞!”
成了!
朱时桦兴奋的看着李岩,赶紧扶起史可法!
大声说道:“阁老言重矣。得阁老相助,辅钰必能治国安民,阁老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