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绕着霍达走了两圈，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件“货物”的价值：“小子，你运气不错，正赶上趟了。关将军前些日子刚在邓塞接手了三千水军，正是用人之际，尤其缺懂水性、能带人操练的好手！咱们这些老弟兄，马上步下还能耍耍，一上船腿肚子都转筋！”
霍达心中剧震。关羽？水军？建安十三年？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在他脑中串联起来——这分明是赤壁之战的前奏！历史上，刘备集团在长坂坡惨败后，会与孙权联合，而关羽的水军正是在这场决定天下三分的大战中扮演重要角色。自己竟然一脚踏入了这个历史漩涡的中心。
王大力可不知道霍达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越说越兴奋：“咱们将军（指刘备）和关、张二位将军都是北地豪杰，一路打过来，麾下弟兄也多是北方人。荆州本地的水军好手，大多还在观望，或者跟着蔡瑁那帮人。如今咱们自家有了水军根基，正需要像你这样懂水性的苗子！你这就准备一下，我即刻禀报上去，调你去关将军麾下的水营！”
“谢队正提拔！”霍达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再次躬身。他明白，在这个北方人为主的集团里，会游泳这项看似普通的技能，此刻成了他独特的晋身之阶。这不再是简单的混口饭吃，而是直接进入了未来战事的核心环节。
走出营帐，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木牌的纹路。“水性，没想到，前世在河里摸鱼的技能，竟成了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第一块敲门砖。”老军侯王大力按刀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他身旁不断有各营的司马、都尉前来，依照惯例，优先补充那些战功显赫却又兵员紧缺的劲旅。每当有将领到来，目光便在那群膀大腰圆、筋骨强健的汉子身上逡巡，手指点处，便是阵阵压抑著喜悦的出列声。
不多时，场中剩下的，多是些身形单薄、面带菜色之人。
霍达便在其中。他身形瘦高，在现代算不得什么，但在这崇尚勇力的乱世军营里，便显得格外扎眼。他微微垂著头，感受着四周投来的或同情或轻视的目光，心中却异常平静。作为意外卷入这个时代的“异乡人”，他深知自己的优势不在于匹夫之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校场的沉闷。只见一员年轻小将飞身下马，他身穿精炼的皮甲，腰悬环首刀，眉宇间既有几分青涩，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武之气。
“是关部曲督！”有人低声说道。
来者正是关羽麾下部曲督关平。他因父亲临时交代的军务耽搁了时辰，此刻赶到校场，只见好苗子已被挑拣一空，场中剩下的多是些歪瓜裂枣，不由得眉头紧锁，懊恼。
“平公子，您来晚了”王大力上前，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关平摆了摆手，耐著性子在剩余的新兵队列前缓缓踱步，锐利的目光仔细审视著每一个人。当他走到霍达面前时，脚步停了下来。霍达那与周遭军汉格格不入的一米八略微偏瘦，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关平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压力，“你有点瘦啊，是如何被选入军中的？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若真有本事让我满意，便允你入我麾下，如何？”
霍达抬起头，迎上关平审视的目光。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具体名讳，但从旁人的态度和称呼中，已猜到其身份不凡。他依著早已想好的说辞，恭敬却并不卑微地回答：
“将军，小人霍达。虽气力不及旁人，但略通庖厨之事，识得些许文字，尤善计算数目，且水性尚可。”
他这番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略通庖厨”是来自现代的记忆，平时没少做饭；“识得些许文字”九年义务教育，还有非义务教育，虽不会繁体书写，但阅读辨认绝对没问题，远超寻常士卒；数字计算就更别说了，小菜一碟。
关平闻言，眼中果然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亮了起来。他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霍达，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在这军中，能挥刀砍杀的勇夫易得，但能写会算、还能兼顾后勤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他的目光在听到“会游泳”三个字后，在霍达身上格外停留了一瞬，一个念头闪过，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问道：“既然你会游泳，那划船你肯定也会了？”
霍达没想到将军会问这个，老实回答：“回将军，小的在老家划过小船，摆渡、撒网都略懂一些。”
关平眼中喜色更浓，他环顾四周，见无人特别注意这边，才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问道：“对了，教别人游泳你会不会？”
霍达略一思忖，教游泳在现代不算什么难事，便谨慎答道：“将军，游得好不好我不敢保证，但若只是让人能在水中浮起来、划动十几丈，大概七日功夫，基本能教会。剩下的就靠自己练习熟练度了。”
“七日？！”关平的声音因惊讶略微提高，随即又立刻收敛。他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心中却是翻涌起来。他关平自幼随父亲关羽习武，马上步下的功夫在军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可父亲以忠义立身，以勇武闻名，麾下将领个个都是能冲锋陷阵的猛士。如今父亲被主公委以重任，独当一面，麾下更需要能统率水陆的全才。这荆州水网纵横，水军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可他这个部曲督，却偏偏是个不便为外人道的“旱鸭子”。
军中会水的小兵不少，可能统兵、懂战阵的将领本就不多，既懂战阵又通水性的更是凤毛麟角。若他关平不仅能率领步骑，更能精通水性，指挥水军如臂使指，那在父亲麾下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想到这里，关平看向霍达的眼神更加炽热。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好！好！好！”
霍达没想过命运在这里发生了改变，迎娶关羽女儿的机会就是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