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那张描金的帖子,陈皮连手都懒得伸。
他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地上跪着的这群人身上。
霍三娘?
一条会咬人的美女蛇罢了。
现在跑来凑近乎,不就是想看看他这个新上位的四爷,是不是听话。
可惜,他陈皮的命,自己说了算。
陈皮没理那帖子,只是把那本牛皮账本又往前推了推。
他脱了手套,手指在那本黑账上点了点。
陈皮扯了下嘴角:“各位,我们真正的目标,在这儿。”
他声音不大,众人心里狠狠一沉。
独眼龙盯着那本账本,眼角一个劲地跳。
陈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想明白,陈皮继续开口道:
“这上头,每一个名字,都是水蝗的‘好兄弟’,也是你们的‘老熟人’。”
“但他们背地里,跟樱花国人勾结,卖大烟,把自家兄弟的老婆闺女卖去窑子。”
“水蝗把这些都记下来,可不是为了什么江湖道义,就是抓着这些把柄,让这群人一辈子给他当狗。”
他顿了一下,看着底下那些满是疑惑的脸。
“现在,我把选择交到你们手上。”
陈皮站了起来,俯视着底下的人,口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从今天起,这本账,就是咱们的目标!”
“名单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清干净。”
“每干掉一个,他名下的家产,都归咱们。老规矩,我二,你们八。”
“这,就是你们入我陈门的投名状!”
“愿不愿意干,就看你们的选择。”
这几句话,跟一瓢冷水泼进了热油锅,整个大厅“嗡”地就炸了!
投名状!
拿这些在道上跺一脚地都颤三颤的大佬的命,来当投名状!
这人也太狂了!
可紧接着,一股更邪性的火苗,在每个人心底都窜了起来。
这不就等于,他们不再是湘江边上收几个子儿保护费的烂仔,他们要做的是吞掉整个长沙地下盘口的黑钱!
“陈爷!我刀疤刘第一个干!”
那个儿子被卖掉的汉子,眼睛血红地吼出来。
“王八蛋李麻子,他跟樱花国人倒卖大烟,早不是秘密了!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
“还有东城那个张大帅的小舅子,仗着有人撑腰,连咱们的船都敢黑!”
“干了!”
“陈爷叫咱们杀谁,咱们就杀谁!”
看着底下人激动起来的样子,陈皮心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要的,他们就是这股子被坑惨了之后,彻底爆发出来的狠劲儿。
他把账本翻到一页,用手指在一个名字上重重一划。
“行,那就从他开始。”
“王福堂,城西最大的药材商。”
“背地里,他把搜刮来的救命药高价卖给樱花国商会,再用发霉的草根做成假药,卖给我们长沙的百姓。”
“今晚,咱们就去跟他,算算这笔账。”
……
当晚,天上没月亮,风也大。
城西王福堂的药材行,还亮着灯。
几个护院抱着枪,靠在门口打盹。
他们觉得,这长沙城里,还没人敢动他们老板。
突然,汽车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几个黑影就从黑暗里冲了出来。
陈皮还是一身黑西装,只是这次,他没拎琴箱。
而是直接把ak扛在肩上。
“你们是谁?”护院的话都没问完。
“哒哒哒!”
陈皮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开枪。
子弹轻易就钻进了人的身体,门口几个护院连声都没吭,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陈皮一脚踹开大门,身后,是几十个眼睛发绿的手下。
一场没有悬念的清理,就这么开始了。
当陈皮带人冲进王福堂的密室时,那个胖得流油的商人,正抱着一个发抖的女人,看着门口的陈皮,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们是谁?我可是给樱花国商会办事的!”
“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皮懒得废话,枪口往下挪了挪。
一声枪响。
王福堂的膝盖上炸开一团血雾,他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问,你答。”陈皮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药,藏在哪儿?”
半小时后。
药材行后院,一箱箱贴着樱花国字的西药,被手下们兴奋地抬了出来。
盘尼西林、奎宁、消炎药……
在这年头,每一支都跟金条一个价。
“发了!陈爷,咱们发了!”独眼龙看着满院的箱子,激动得嘴皮子都哆嗦。
“这些,还有库房里的金条,你们去搜出来,按人头分了。”陈皮不咸不淡地安排。
“是,陈爷!”
手下们高兴的欢呼声差点把房顶掀了。
“但是,”陈皮话锋一转,“这些药,一盒都不准私藏。”
“明天一早,在码头摆摊,按市价一成的价钱,卖给城里真正要看病的穷人。”
欢呼声一下就没了。
所有人都傻了。
独眼龙结结巴巴地开口:“陈,陈爷这,这可是能换成金山的啊!就这么便宜卖了吗?”
“嗯?你在教我做事?”陈皮瞥了他一眼。
独眼龙浑身一颤,嘴巴立刻闭得死死的,一个字都不敢再往外蹦。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进眼眶,又咸又涩。
他不懂。
他完全不懂。
眼前这些箱子,是能换来一座金山的救命药!
这个新主子,前脚才血洗了王家,后脚就要把到手的金山白白送出去?
图什么?
为了那点虚名?
不对!
独眼龙的心脏狂跳。
一个能面不改色屠人满门的魔神,会在乎什么狗屁名声?
水蝗贪财,所以他的路数能猜到。
但眼前这个陈爷,他好像根本不把钱当回事。
一个不为钱财所动的人,比任何一个贪婪的恶棍都可怕一百倍!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独眼龙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时,陈皮笑了。
他看着一张张又怕又懵的脸,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们以为,钱是什么?”
“是金条?是大洋?是能让你们吃香喝辣的废纸?”
他摇了摇头,那副神情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轻蔑。
“错了。”
“钱,是这长沙城里,千千万万条贱命。”
“水蝗那种蠢货,只晓得把命换成钱,堆在自己的金库里,等着发霉。”
陈皮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一箱箱药品。
“而我,要把钱,再换成命。”
“我要让每一个快死的穷鬼,吃了我的药,活下来之后,然后记清楚,是谁让他多喘了这口气。”
“我要让他们的父母妻儿,都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家一个活路。”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所有亡命徒,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他们恍然大悟。
这位爷,根本就不是在散财。
他是在用这些黄金,收买全长沙城底层百姓的人心!
说收买,更像是一种圈养。
他在用恩情做狗链,把那千千万万条贱命,都变成他最忠诚的狗!
这比用枪指着人脑袋,可怕一万倍!
陈皮微微一笑,继续道:“金山银山,总有吃完的一天。”
“但人心,取之不尽。”
“这,才是能让咱们坐稳江山的根基。”
“懂了吗?”
“懂,懂了!”
独眼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陈皮,目光里只剩下敬畏与狂热。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吼着:
“陈爷英明!我等愿为陈爷效死!”
“陈爷英明!”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地效忠,那动静几乎要掀翻整个院子。
他们再看陈皮,那感觉彻底变了。
有种遇到明主的感觉。
陈皮看着脚下跪倒的一片,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他看着那些药品,心中暗自思忖。
这些东西应该也能给自己换来不少善行点。
主要是,这个时代太苦了。
一场风寒,就能带走一条人命。
一盒盘尼西林,也许就能救回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既然杀恶人是善,那救好人,更是大善。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就当是积点阴德了。
就在这时,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宿主惩奸除恶,缴获黑心商人王福堂与樱花国勾结之物资,此为大善之举!】
【经判定,此举惠及长沙百姓,间接打击樱花国势力,奖励善行值+5000点!】
陈皮听着这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可他现在,偏偏要杀人放火,也修桥补路。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长沙城的地下世界,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陈皮和他手下那群疯子,就拿着那本“死亡账本”,开始了疯狂的“黑吃黑”。
今天,城东最大的烟土贩子全家死绝,库房里的烟土烧了个精光。
明天,给樱花国浪人递消息的青帮头子,被丢进了湘江。
后天,倒卖军火的某个小军阀的亲戚,脑袋被挂在了城门上。
陈皮这个名字,在长沙有钱人的圈子里,已经比水蝗还吓人,快赶上传说里的阎王爷了。
但同时,在长沙城的底层,在那些饭都吃不饱的百姓嘴里,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号,却传开了。
“陈善人”。
因为每干掉一个坏蛋,陈皮都会把缴获的部分钱粮,用各种法子,散给城南的穷人。
今天是一袋米,明天是一匹布。
虽然不多,但对这些在乱世里活得跟野草一样的人来说,这就是救命的东西。
陈皮的善行值,涨得飞快。
他的钱,也跟滚雪球似的,很快就攒到了一个吓人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