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明合上习题册,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目光飘向窗外。
冷月如霜,孤零零地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满了寂静的庭院。
月光映着他有些失神的脸。
他在想自己是真的喜欢叶晓月吗?答案是肯定的,毋庸置疑。
这份情愫早在初二那年就已悄然滋长,盘踞在心底,像月光下无声蔓延的藤蔓。
只是,这份心意被他很好地藏起来,又好像没有完全地藏起来,天启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她,也是自己散播他们俩之间的谣言……
想到这里,楚烟明下意识地捻紧了手中的笔,仿佛想抓住什么早已流逝的东西。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磨旧了的硬壳笔记本。
翻开扉页,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全是“叶晓月”三个字。
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来的潦草、用力,甚至有几页被笔尖深深划破,墨渍晕染开来,像是无声的呐喊和凝固的悔恨。
自从那天叶晓月决绝地将他拉黑删除,这个名字就成了他心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每一次无声的呼唤都带来沉闷的钝痛。
他的兄弟们得知后,几乎都赶着来安慰他。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接连亮起,提示音划破了书房的寂静。
周星辰的消息弹得最快最急:“卧槽兄弟!真t没见过哪个女的能让你这么魔怔!叶晓月是给你下蛊了还是咋的?”
楚烟明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才缓慢地敲下回复:“她是其一。”
周星辰:“行了行了,兄弟我无条件站你这边!看你这样我都替你难受得慌!听哥一句劝,放手吧阿楚,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楚烟明眉头紧锁,不甘心地在输入框里反复删改,最终只发出一句:“可……我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她可能就是不想听我提凌天恒的事。
周星辰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充满了“恨铁不成钢”:“阿楚!!!你是不是被恋爱脑彻底堵死了?!她这明摆着就是因为喜欢上凌天恒了,才t不想听你说他!你提就是在人家心上扎刺儿懂不懂?”
楚烟明的手指用力按着屏幕:“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周星辰:“试个寄毛啊试!你还没明白吗,人家早就被你伤透了心,叶姐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吃回头草!付佳星还可能有和她和好,你t哪来的脸会觉得你和她还有机会,你才是伤她最深地那一个!”
楚烟明猛地坐直身体,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我干什么了?”
周星辰:“woc!你t少装,你那点事儿,只要眼睛不瞎都特么能看出来!先别说之前你和付佳星联合起来造谣她和你的绯闻那事,就单拎你和晓茹抱在一起那事,叶姐她心里门儿清!只不过人家忍着没说破罢了!
楚烟明盯着手机,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周星辰的话如同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他混沌的思绪里。
他试图回想那些做的荒唐事,联合付佳星造谣她,付佳星是为了毁了她,而自己是为了拿下她,而他和晓茹或者其它那些女生的逢场作戏,只是想引起某人注意的笨拙举动……
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悔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周星辰说得对。
自己的行为,那些自以为是的试探和莫名的疏远,确实像无形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叶晓月的心上。
只是他愚蠢地不曾察觉,或者不愿深想。
而如今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问题的根本,却早已为时过晚。
叶晓月眼中对他熄灭的光,如同窗外那轮冷漠的寒月,不会再为他亮起了。
她对他,早已不抱任何残存的希望。
她只留下一个无声的祈愿:别再打扰。
既然连朋友的缘分都已耗尽,不如彻底相忘于江湖,让彼此在各自往后的岁月里,寻一份清净安宁,各自欢喜。
可楚烟明骨子里那股近乎偏执的倔强,像生了根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
他偏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主儿,一次撞得头破血流?那就咬着牙,捂着伤口,再撞第二次,哪怕粉身碎骨,也固执地奢望那堵墙能为他裂开一丝缝隙。
像是要抓住什么实质的过往,他猛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大多是些旧文具和杂物。
他伸出手,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在杂物深处摸索着。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是那个发夹。
叶晓月初二时的发夹。一个样式极其简单的黑色小抓夹,边缘有些磨损,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个喧闹的课间,阳光透过窗户照亮飞舞的粉笔灰。
他故意和她打闹,笑着去扯她那束柔顺的马尾辫。
叶晓月惊呼了一声,辫子瞬间散开,淡黄色的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
她猛地转过身,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那双总是带着柔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愤怒,狠狠地瞪着他:“楚烟明!你有病啊!”
喊完,她气鼓鼓地快速拢起头发,胡乱扎了个马尾。
而在她转身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课本时,那只小小的黑色发夹,无声地从她尚未扎紧的头发间挣脱,掉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被眼尖手快的他捡了起来。
他捏着那枚尚有她发丝余温的小夹子追上去想还给她,嘴里喊着:“喂!你的夹子掉了!”
可叶晓月像是没听见,也可能还在气头上,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一次也没有回头。
而她似乎也根本没有发觉自己掉了一个发夹。
他就这样捏着那枚小小的黑色发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指尖残留的温热和心底莫名翻涌的情绪,让他最终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了口袋的最深处。
一直到现在,这枚承载着那段混乱的时光和懵懂悸动的发夹,仍被他妥帖地保存在抽屉的最深处,像一个尘封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固执地证明着,证明着……证明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过往和执念。
冰凉的金属紧贴着他的掌心,一如当年。
可掌心的温度,再也暖不回那个走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