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有何蹊跷?”王德梗着脖子反问,但心里却悄悄松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有蹊跷,可这蹊跷的背后绝对不是那个疯皇子,而是另一位更有权势的皇子。
他想讨回公道,只能死咬着江辰不放,才能逼着渊皇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还他孙子一个公道。
柳承风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说,事情发生在六殿下府邸门口,冲撞你孙儿车驾的,又正好是六殿下的随从,这也太巧了些。”
“更何况,你也说了,你那匹马是炎血宝马,身具炎角兽血脉,性情刚烈,等闲惊扰根本不足以使其失控,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丫头给惊到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是啊!
炎血宝马何等神骏,岂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惊吓?
这其中必有猫腻!
“柳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老夫说谎不成?!”
柳承风微微一笑:“太傅误会了,老夫只是觉得,此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不如……请刑武司彻查一番,如何?”
他特意在“刑武司”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渊皇端坐龙椅,面沉如水,并不插话,只是冷眼看着底下两个老家伙在那一唱一和的台戏。
这柳承风早已在名边上,站在了三皇子那边。
柳承风跳出来说有蹊跷,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替他三皇子洗脱嫌疑,想把水搅浑,趁机将其他皇子拉进这趟浑水中,来打压对手。
果不其然,他这边刚把“刑武司”三个字抛出来,站在二皇子江澈那一派的御史大夫立刻就坐不住了,当即出列。
“陛下,柳大人所言差矣!”
“那炎血宝马已然被六殿分食,死无对证,还如何去查受惊的真正原因?”
“老臣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的根源,不在于马,而在于人,在于六殿下的疯症。
若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今日是王太傅的孙子,明日就可能是李尚书、张侍郎的子侄!
长此以往,皇都之内,人心惶惶,国将不国啊,恳请陛下明鉴!”
得!
这皮球,又给踢回到了江辰身上。
瞬间,三方势力就在金銮殿上吵作一团,言辞激烈,各说各有理,唾沫星子横飞。
渊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神幽深,依旧不发一言。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匹宝马,就是江辰那个混蛋故意弄死的,目的就是毁掉证据,让这帮人在朝堂上瞎猜胡扯。
而底下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此刻也都看出了些门道。
二皇子一派如此急于将矛头引回江辰身上,欲盖弥彰之态过于明显,这次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站在皇子队列中的二皇子江澈,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显然他也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想派人从那几个学子试探一下,看看那疯子到底有没有藏拙。
结果江辰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捅到了朝堂之上,让他陷入了被动。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江辰那家伙,八成是在装疯。
其实,朝堂上所有人都明白,今天这件事,真正的问题内核,既不是王德那个倒楣的孙子,也不是惊马的幕后黑手是谁,更不是江辰。
而是御史大夫说的那道——“疯症”的免死金牌。
以前江辰不参与夺嫡,这块牌子可以当成个笑话。
可现在,他既然回来了,一旦他要争,那这块“免死金牌”就将成为一个无解的大杀器。
他们几乎可以想像出那个可怕的画面:江辰顶着“疯症”,见谁不爽就上去一顿暴揍,甚至直接砍了,然后拍拍屁股,一句“我疯了”,自有皇帝老子拿钱出来赔偿。
等他把所有拦路的对手都“疯”死之后,再来一句“唉,我的疯病突然好了”,然后顺理成章地登上太子之位。
这比他们这些皇子费尽心机、勾心斗角,效率可快太多了。
想到这一层,几位有心夺嫡的皇子,后背都不由得惊出了一丝丝冷汗。
他们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律法当前,如果不能弄死他,或者废掉江辰这块“免死金牌”,那他们以后被杀了,恐怕也是白杀。
要知道传言,那家伙的天生神力可是堪比宗师。
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二皇子江澈。
他可是知道,江辰身边,还藏着一位神秘的剑圣强者,有这么一尊深不可测的大神在,玩刺杀根本行不通,只能从律法和朝堂上想办法。
就在大殿吵得快要掀翻屋顶之时——
“砰!!”
渊皇猛地一拍龙椅,霍然起身。
“都给朕闭嘴!”
一股磅礴的君王之气轰然散开,带着凛冽的气场,瞬间压制了全场。
整个大殿猛地一静,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包括那几个皇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心头一颤。
就在这死寂之中,吏部尚书沉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躬身道。
“陛下息怒!国法不可破,祖制不可违。既然六殿下早已由太医院确诊为疯癫之症,律法当前,自当大禹按律法行事,对伤者惊醒赔偿。
至于王太傅之孙,臣可以请小女出手一治,能不能医好,就看令公子的造化了……”
沉彦此举,明显是给这个僵局一个台阶下,众人也知道根源现在不在朝堂上,大家也都没了反对的声音。
王德也识趣的没有再胡闹,总不能让他孙子一直瘫着吧?
众人纷纷感激地看向沉彦,这老家伙,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那个最完美的台阶。
渊皇高高在上的威压也缓缓收敛,赞许地看了沉彦一眼,随后强压着心中的欣喜,沉声道:
“既然你们都没什么意见,此事,朕准了!那就到此为止。”
“王爱卿,你孙子的伤,就交给‘小医仙’了。至于赔偿,朕说到做到。”
“退朝!”渊皇拂袖而去,没有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
花伴伴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纷纷躬身行礼,看着渊皇的背影消失在殿后,才敢直起身来,各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王德瘫跪在地上,如丧考妣。
他知道,这场博弈,他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孙子白白被打,还彻底让他踏入了几位皇子的夺嫡之战中。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孙子这一劫,其实就是二皇子借那疯子之手,给他的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