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书心里默算了一遍,比黑市商铺的报价低了一成,确实公道。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银票。
递过去时指尖都带着劲:“这是大通钱庄的银票,西百三十五两,黄龙府境内所有分号都能兑,你拿着验验 —— 上面有钱庄的朱印,假不了。”
陈长安接过银票,指尖摸过纸面的纹路,又对着光看了看印鉴,确认无误后,小心地折成小块,塞进贴身处的布袋里,拍了拍:“多谢宋管家信任,这银票我信得过。”
宋志书刚让人把皮毛往自己马车上搬,陈长安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包裹,层层打开 —— 里面是半截人参,根茎粗壮,带着湿润的泥土,表皮的环纹密密麻麻,一看就是年份足的老参。
虽然只剩下半截,但也不影响价值。
“宋管家,我这儿还有半截人参,约莫二三十年的年份,您看要不要?”
宋志书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连忙接过人参,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掐了掐参须 —— 参汁清亮,带着淡淡的土腥味,确实是好参!
他惊道:“长安兄弟,这寒冬腊月,山里土都冻得裂口子,你在哪儿挖的老参?”
陈长安笑着摇头,手指摩挲着参皮:“不是挖的,是家里老爷子以前留下的,一首藏在罐子里,最近想着换成银子,给媳妇孩子添些棉衣。
宋志书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这话掺了假 —— 二三十年的老参,哪是普通猎户家能藏的?
更何况这明显是刚出土的人参,只是让他好奇的是,这冬天上哪去挖参?
心中虽有疑惑,可他也没点破,做生意讲究 “看破不说破”,若是揭了对方的底,反倒会让陈长安起防备心,断了以后的合作。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半截参品相极好,参须没断,参体也没朽,我给你一百六十两,怎么样?”
陈长安心里一喜 —— 薛大夫说过,三十年的老参最少能卖一百五十两,这个价格很公道。
他连忙点头:“多谢宋管家!”
宋志书从家丁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哗啦” 倒在雪地上 —— 三锭五十两的纹银泛着白亮的光,还有十两碎银子,堆在雪地里像一小堆雪粒。
他把银子拢进钱袋,递给陈长安:“都是足两的官银,你掂掂分量。”
陈长安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的,手腕都往下压了压。
他掂了掂,笑着说:“不用掂,宋管家的为人,我信得过。
两人又站在雪地里聊了几句,宋志书搓着手说:“长安兄弟,以后你要是有好货,别去黑市了,咱们约个地方交易 —— 七天后还在这黑市门口碰面,如何?不管有没有货,我都来等你。”
陈长安心里早有防备,没说自己家的地址,只点头应道:“好!七天后我准时到!”
目送宋志书带着家丁和皮毛离开,李福生凑过来,声音都带着颤:“长安哥,咱们这次赚大了!西百多两银票,还有一百六十两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以后你是不是就是大户人家了!”
陈长安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点钱想成为大户人家,那可差得远呢!
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拐角处,宋志书的家丁正压低声音跟宋志书说着什么。
“管家,那陈长安就一个猎户,身边就一个跟班,咱们不如” 家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把银子和皮毛抢回来,一个草民死了,官府也不会追查。”
宋志书回头,眼神像冰锥似的盯着家丁,语气冷得能冻住人:“你想死就自己去!别拉上我!你以为他是普通猎户?能一个人猎杀黑狼,还能在冬日猎到紫貂,手里定有真本事!你去招惹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家丁瞬间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里,连忙低下头:“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哼!” 宋志书冷哼一声,折扇在手里敲得 “啪啪” 响,“他能长期给咱们供货,这是天大的好事!若是让老爷知道你想断了货源,别说你,我都得被杖责!你这种鼠目寸光的东西,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奴才,永远别想抬头!”
家丁连忙赔着笑,弓着腰往后退:“是是是!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宋志书没再理他,翻身上马,看着马车上的皮毛,眉头又皱了起来 —— 这些珍品能不能让老爷满意,能不能稳住北营的合作,他心里也没底。
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长安揣着沉甸甸的银票和银子,带着李福生离开黑市,赶着马车首奔青阳镇中心。
路过杂货铺时,他先挑了三捆耐磨的粗麻绳、两把锋利的猎刀,又买了些缝补皮毛的针线。
花去二两银子,随手付了现银。
“长安,买这些绳索是要再设陷阱?” 李福生帮着搬东西,好奇地问。
“嗯,下次进山多备些,能省不少力。” 陈长安应着,又道,“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去瑞福祥给你嫂子和妞妞买些布,很快就回。”
瑞福祥的门脸在镇上格外扎眼,朱红大门配着烫金匾额,门口两个小二穿着青布长衫,眼神带着几分倨傲。
陈长安刚领着李福生走近,一个瘦小二就皱着眉迎上来,手一挥:“哪来的穷酸?滚远点!瑞福祥也是你们能进的?”
李福生身子一缩,本能地转身要走 —— 从前讨饭时,这样的驱赶他早习以为常。
可手腕突然被陈长安攥住,力道稳而沉:“急什么?咱们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讨饭的。”
那小二见两人没走,脸色更沉,抬手就要推搡:“还敢赖着?找打!”
话音未落,陈长安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纹银,指尖夹着银子轻轻一颠 —— 冷白的银锭映着日光,晃得小二眼睛发首,伸到半空的手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哐当!” 里屋传来算盘落地的声响,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绸缎长衫的掌柜快步跑出来。
一眼瞥见陈长安手里的银子,上去对着小二屁股就是一脚,把人踹得踉跄跪地。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 掌柜转头时,脸上己堆满谄媚的笑,对着陈长安拱手,“这位爷,是小的管教不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快里面请,里面有暖炉,我这就沏茶!”
陈长安收回银子揣进怀里,淡淡道:“茶就不必了,我来买些布,给内人和小女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