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福弹了一下烟灰，向自己的车走去。
车库里这才恢复了往日忙碌的场景，
但气氛明显与刚才不一样了。
那些原先带着嫉妒和不屑的目光，此刻大多变成了忌惮和好奇。
这小子，年纪不大，嘴皮子厉害，下手也黑，根本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
快到中午饭点儿的时候，师父刘家栋把李来福叫到了车库后头的一个僻静角落，递给他一支“大生产”。
“来，抽一根。”
李来福接过烟，就着师父划着的火柴点上，深吸了一口。
刘家栋自己也点了一根，吐出个烟圈，看了看李来福。
“刚才那事儿，别往心里去。
队里头就这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眼红病，哪儿都免不了”
“我知道，师父”
李来福点了点头。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他们”
刘家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确实不象生气的样子，这才压低了些声音。
“不过，他们有些话，也未必全是空穴来风。”
李来福心里一动，看向师父。
刘家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靠近。
“昨天我去常主任办公室送维修单子，正好听见常主任在里头打电话。
门没关严实，我听着几句。”
随后他模仿着常主任的语气，压低嗓子说道。
“我看来福这小子最合适跑长途这种活儿，还是得年轻人，精力足，脑子活……’”
李来福一听，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
刘家栋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我还听见常主任跟电话那头夸你呐！
说什么‘真是捡到宝了’，‘技术过硬，反应快’，‘脑子活络，遇事稳得住’！
哦对，还提了一嘴，说你‘一个人打死十多个敌特’的事……我寻思着，这新成立的四队专门跑长途！
这队长的位置……备不住还真就是你”
李来福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
四队？队长？
这可不仅仅是多开几趟长途的事儿。
队长有补贴，有调度权，最关键的是——自己方便啊！
哪条运输线油水大，肯定队长先知道啊！
这要是操作好了……何止是卖点驴肉、弄点山货？
那发财的路子，还不得跟康庄大道似的？
他心里瞬间转过七八个念头，脸上却还是那副混
不吝的样子。
“师父，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可别给我戴高帽。
再说了，就算真让我干，万一干不好，再给您丢人怎么办？
我这青年司机的小脸不要紧，您这老脸可比我大多了”
“滚蛋！”
刘家栋笑着轻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
真让你干，你就给我好好干！别整那些歪的邪的……当然，该挣的，也得挣”
当然了，最后这句，他可是小声说的。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师徒俩又闲扯了几句，直到午饭铃声响起，才一起朝食堂走去。
……
今天没有他的出车任务，李来福早早就下班回家了。
李来福回到四合院，秦淮如还没回来，小跨院里静悄悄的。
他先是在院里打了套拳，活动开筋骨。
傍晚时分，秦淮如才一脸疲惫的拎着个布包回来，但看到李来福后，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家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队里没什么事”
说完，李来福随手接过她手里的布包。
“累了吧？你先进屋歇会儿，晚饭我来弄”
“不用，我做就行”
说着，秦淮如还是习惯性地去了厨房
“淮如，一会儿我打算去后院，看看聋老太太。”
秦淮如夹菜的手一顿。
“平时没看你跟老太太来往，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老太太了？”
“也不是突然”
李来福喝了口粥。
“听说最近老太太身体好象不大爽利。
我去看看，顺便跟她唠唠嗑”
他这话真一半假一半。
这两天，聋老太太的身体确实不好！
但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从老太太嘴里，探听一下十五年前那场变故的蛛丝马迹。
尤其是……那个“疤痕脸的一些信息”
秦淮如点了点头。
“应该的老太太一个人，是挺孤单的！
你去陪老人家说说话也好”
她想了想，立刻放下了筷子。
“老太太牙口不好，家里正好有两斤桃酥。
一会你给老太太带去”
“行，听你的”
李来福心里一暖。
吃完饭，秦淮如立刻把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桃酥，和一个装了半斤白糖的小纸包塞给李来福。
“人岁数大了，得多休息。
你跟老太太说会儿话就回来，别太晚了”
“知道了！还是我媳妇会疼人”
接过东西，李来福在秦淮如脸上亲了一口，才拎着东西去了正院。
李来福来到后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各家各户的窗户里，透出了昏黄的灯光。
“老太太，睡了没？
我前院来福听说您最近身体不舒服，特意过来看看您”
很快，屋里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福呀……门没插……进来吧……”
李来福一进屋，一股混合着老人特有的气息和淡淡药味立刻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是灯泡的瓦数小，还是电压的关系。
屋里的灯光非常昏暗。
家居陈设也简单。
聋老太太正靠坐在床上。
昏黄的灯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动，那双老眼在看清李来福时，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