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更感到压力的是,李启华认识他!
如果他在部队里的糟糕表现、被人嘲笑镀金的事情,被李启华传回西山大院,传到父母甚至更上一层的耳朵里……
赵蒙生觉得那简直比挨一顿揍还难受,不如死了算了。
梁三喜看出了赵蒙生的窘迫,连忙打圆场,拍了拍赵蒙生的肩膀:
“蒙生同志刚来,一路辛苦,先安顿下来,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咱们召集全连开个会,正式让大家认识一下新指导员。
启华,老祁,开来,你们那边也忙,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头再聊!”
李启华会意,点了点头:“行,连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赵指导员,欢迎来到九连,以后常联系。”
说完,便和祁连山、靳开来一起转身离开。
赵蒙生站在原地,看着李启华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而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必须尽快调走!
这里有李启华这个知根知底的同龄人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形放大、对比。
如果让大院里的人都知道,那不只是他个人丢脸,整个赵家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他急切地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诉说委屈,催促调动。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连队驻地里,哪有什么电话可打?
走出九连连部的范围,靳开来就忍不住对着梁三喜抱怨开了:“连长,你看这新来的赵指导员,一看就是机关兵。派到咱们一线尖刀连来当指导员?
这不是开玩笑嘛,明摆着就是来镀金走个过场的,能指望他带兵?”
李启华皱了皱眉,打断他:“靳副连长,注意你的言辞,背后议论新来的同志,象什么样子?你是连队干部,不是街坊聊闲天的长舌妇,有什么意见,可以通过组织程序反映,不能这么随便下结论!”
梁三喜也拍了拍靳开来的骼膊,语气相对平和:
“开来,少说两句。人刚来,总要有个适应过程。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合格的军人,都是从新兵过来的嘛。说不定人家是块好材料,只是需要时间打磨呢?咱们得给人机会。”
李启华摇摇头:“行了,人也见了,招呼也打了。咱们自己的训练任务还重着呢,抓紧时间回去吧。”
回到特战连自己的营地,靳开来嘴里还在不满地嘟囔着什么。
李启华没再理他,心里却清楚,赵蒙生面临的处境需要有人推一把,或者逼一把,经历过战火才能蜕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启华带着祁连山和靳开来投入了训练。
作为即将带领全军区第一支试验性特战连的主官和副手,他们自身的军事素质必须过硬,否则根本无法服众,更别提带出一支精锐了。
他们经常在后山进行高强度体能、战术和野外生存训练。
在后山训练时,他们经常能看到九连的队伍也在进行越野或战术拉练。
不止一次,他们看到九连的大部队已经冲上山头、开始折返了,赵蒙生还远远地落在半山腰,气喘吁吁,步履维艰,身上的步枪和水壶,往往由一个叫小北京的瘦小战士帮忙背着。
路过的九连战士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投去的目光里,都是那种毫不掩饰的鄙夷、轻视嘲讽。
有一次,三人训练,看到这一幕,靳开来火气又上来了,冲着那些驻足观望、窃窃私语的九连战士吼道:
“看什么看,不用训练了?你们很闲是不是?都给老子跑起来!”
虽然靳开来现在不是九连的人,但他副连长的军衔摆在那儿,吼起来自有一股威势,九连的战士们禁若寒蝉,赶紧加快脚步跑开。
李启华看着远处山腰上那个身影,以及旁边那个搀扶他的小战士小北京,心中一动。
他转头对靳开来和祁连山说:“你们先带继续按计划训练,我过去跟赵指导员聊聊。”
说完,他调整方向,朝着赵蒙生那边走去。
赵蒙生也看到了走过来的李启华,心情复杂。
他示意身旁的雷凯华:“小北京,你先跟着队伍走吧,我…我歇口气。”
雷凯华担忧地看了指导员一眼,又看看走来的李连长,点了点头,快步追队伍去了。
李启华走到赵蒙生面前,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虚汗,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往旁边僻静点的地方走走。
来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后面,周围没了旁人,赵蒙生才稍微松了口气。
李启华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蒙生,阿姨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把你调回去?”
赵蒙生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李启华,他怎么知道家里想调我回去?
看着赵蒙生瞬间变了的脸色,李启华心里有数了:“行了,别瞎猜。我炸你的。看来我没猜错。”
赵蒙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李启华摆摆手,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我一直就在这儿,从文工团调过来的。倒是你,我实在有点想不明白。”
他转回头,直视着赵蒙生:“如果只是想把你调回京城,凭你们家的能量,应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先把你塞到西南前线的一线连队来?后来我大概想明白了,问题可能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自己?” 赵蒙生愕然。
“对,因为你。”
李启华语气平静“你们家赵老爷子,那是比我家老头资格还老的前辈。他说调不回去一个儿子?
这话说出去谁信?太扯淡了。只有一种可能,是家里,可能主要是老爷子,觉得你需要来一线部队,真刀真枪地锻炼一下,吃吃苦,见见血。”
他顿了顿,观察着赵蒙生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们家几代军人,你大哥、二哥,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都是好样的,为国流血牺牲,没给老赵家丢过人。可到了你这一辈,你看看你自己,”
李启华上下扫了他一眼:“还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吗?在大院里的时候,你就没感觉出来别人看你的眼光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