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黑着脸气冲冲地离开四合院,就直奔王媒婆家去了。
他现在憋着一肚子火气,甚至都气到肝疼了。
相个亲,相到个带着俩拖油瓶的寡妇,这他妈不是耍人玩儿吗?他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又不是个鳏夫,说寡妇这不就是故意找事嘛。
这要是传出去,他傻柱在厂里、在胡同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王媒婆这个老虔婆,收了他的钱,不办事,还故意找个寡妇来恶心他,坏他名声!
越想越气,脚步也越来越快,他现在恨不得一步就蹿到王媒婆家门口。
好在王媒婆家住得不算远,很快就来到了王媒婆家的小独院门前。
“哐哐哐”的砸门声,力道大得门板都在晃,可见傻柱现在的火气有多大。
“王媒婆!王媒婆你给我出来!开门!”
接着院里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王媒婆儿媳妇那张带着生气表情的脸。
谁家好人来人家上来就砸门啊,这样想着,所以王媒婆的儿媳妇也是很生气的,但是在她看到傻柱那满脸怒火的样子,生气顿时变成了恐惧。
“何……何雨柱?你……你有事?”
“滚开!我找王婆子!”傻柱一把推开门,那王媒婆的儿媳妇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傻柱径直闯进院里,扯着嗓子就骂:“王媒婆,给老子滚出来!收了老子的钱,不给老子办事。我一个年轻小伙子,你给找个寡妇来糊弄!你他妈安的什么心!!”
他嗓门大,又是憋足了火气,这一嗓子吼出来,半条胡同都能听见。
王媒婆此时正在堂屋里跟一个来托她说媒的中年妇女说话,听见外头的骂声,她先是一愣,等听清是傻柱的声音,还骂得这么难听,她脸色“唰”就变了。
“谁啊这是?在外头嚷嚷啥呢?”对面的妇女也吓了一跳,探头往外看。
王媒婆心里也有气,但还是得压住火气。不想这门说媒的事吹了,王媒婆赶紧起身,同时道:“对不住对不住,可能是有点误会,我出去看看,您先坐会儿。”
她快步走出堂屋,来到院里,看见吼到脸红脖子粗的傻柱,又看到自己那一脸委屈的儿媳妇,心里那股火也“腾”地起来了。
“何雨柱!你发什么疯!跑我家来胡咧咧什么!”王媒婆也提高了嗓门,“我王媒婆什么时候收钱不办事了?啊?还有我什么时候给你找寡妇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呸!”傻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就今天!就刚才!不是你让那女的来我们院找我的?叫什么王翠兰!结过婚,还带着俩小崽子!你敢说不是你找来的?”
王媒婆一听,更懵了:“王翠兰?谁啊?我根本不认识!我这两天有事,还没开始给你寻摸呢!”
“放你娘的屁!”傻柱根本不信,“那女的说就是你让她来的!收了老子五块钱辛苦费,就给老子找来了个寡妇,事后还不认帐!王媒婆,你特娘的心可真黑!”
王媒婆此刻被气得浑身都发抖了,“何雨柱!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王媒婆在这片做了十几年媒,讲的就是个信誉!我不可能干这种砸招牌的事儿!那女的我根本不认识!是不是你还找了别人?”
“老子就找你一个媒婆了,不是你还能是谁!”傻柱气的涨红着脸吼着。
“收了黑钱来坑老子!老子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你要是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把你家给砸了!”
说着,傻柱眼睛就往四下踅摸,看样子真想找东西动手。
“你敢!”王媒婆也急了,上前一步,指着傻柱鼻子骂,“你个混不吝的玩意儿!跑到我家来撒野!我告诉你,老娘不怕你!有本事你就砸!你看公安抓不抓你!”
两人在院里吵得不可开交,声音越来越大。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
王媒婆的儿媳妇吓得脸都白了,想劝又不敢上前,堂屋里那个托媒的妇女也坐不住了,走到门口张望,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王媒婆那五岁的小孙子,听见奶奶跟人吵架,从屋里跑了出来。小孩不懂事,只知道有人欺负他奶奶,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抡起小拳头就往傻柱身上捶。
“坏人!不许骂我奶奶!打你!”
小孩能有多大力气,拳头软绵绵的。可因为小孩身高的缘故,好巧不巧的,这一拳头不偏不倚正好怼在傻柱的裤裆上。
“哎呦!”
傻柱猝不及防,要害被袭,虽然隔着厚棉裤,力道也不大,但那股又酸又疼的别扭劲儿还是让他瞬间弓起了腰,脸都皱成了一团。
“小兔崽子!你他妈往哪儿打呢!”傻柱又羞又怒,火气“噌”地冲上了天灵盖。直起身,想都没想的就伸手朝那小孩扒拉过去。
他本意是想把这碍事的小崽子扒拉到一边,没想用力。可他在气头上,手上没个轻重,这一下子,直接把那五岁孩子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
小孩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宝儿!”王媒婆一看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欺负了,心疼得眼睛都红了,火气一上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尖叫一声就扑了上去,十指张开,照着傻柱的脸就挠了过去。
“该死的傻柱,你敢打我孙子!老娘跟你拼了!”
与王媒婆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她的儿媳妇,也就是小孩儿他娘。
傻柱正捂着裆部缓劲儿呢,没防备,脸上“刺啦”一下就被婆媳两人合力挠出了好几道火辣辣的血印子。
“啊!”傻柱痛叫一声,本能地用力一推。
王媒婆到底年纪大了,被他这么一推,跟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尾椎骨磕在冰凉的地面上,疼得她“哎哟”直叫唤,一时半会儿竟爬不起来。
那儿媳妇见状赶忙过去,一脸惊慌、关心的询问着。
这一情况一出,院里院外顿时炸了锅。
“打人啦!打人啦!傻柱打老人小孩啦!”
“快!快去报警!”
“这傻柱也太不是东西了!跑人家里来打老人孩子!”
周围的一群人,明显的是帮亲不帮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邻里邻居的正常情况了。
傻柱这时也傻眼了,他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此刻他是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也又慌又乱。
看着坐在地上哭喊的婆媳孙儿三人,还有周围指指点点、义愤填膺的邻居,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想离开?周围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他离开。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就快步跑了过来,他们是附近派出所的,听到动静来得快。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一个年纪稍长的民警沉着脸问。
“民警同志!是他!何雨柱!他跑到我家来闹事!先是把我孙子推了,接着又把我老婆子推了!”王媒婆坐在地上,指着自己脸上的灰,又指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孙子,声泪俱下地控诉。
周围的邻居这时也站出来七嘴八舌地作证。
“对!就是这傻柱!跑来就骂人,还动手!”
“我们都看见了!他把王婶和她小孙子都推地上了!”
“看把孩子吓的,还有王婶被推倒就站不起来了。”
傻柱听周围人这么说,急忙大声的给辩解:“不是!民警同志,你听我说!是这老虔婆先坑我!她收我钱不办事,还找个寡妇来糊弄我!”
“我是来找她说理的!是那小孩先动手打我,我就是想把他扒拉到一边去,结果就摔地上了,然后这老婆子和她儿媳妇就动手挠我了,你看我脸上的伤,这血呼啦几的都是她婆媳俩给我挠的啊!”
“你放屁!你说的那个寡妇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王媒婆尖声反驳。
“都别吵了!”年长的民警喝止住两人,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傻柱脸上的血道子和坐在地上的祖孙俩,眉头皱得死紧,“何雨柱是吧?先跟我们回所里一趟!把事情说清楚!王媒婆你们跟上。”
“我……”傻柱还想争辩。
“有什么话,到所里再说!”另一个年轻民警上前,语气严肃。
傻柱没办法,在周围一片鄙视、指责的目光中,灰头土脸地被两个民警带走了。王媒婆也被她儿媳妇扶起来,跟着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但议论声却没停。
“这傻柱,真是混到头了,连老人小孩都打。”
“就是,平时在他们院里横就算了,还跑到外头撒野。”
“这回可好,进局子了,看他怎么横!”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有点什么热闹,那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多一会儿,就传回了95号四合院。
最先得到信儿的,是前院阎埠贵。他刚从外面溜达回来,就听见街坊在议论“你们院那个傻厨子,把王媒婆和她孙子打了,让民警抓走了”。
阎埠贵心里一惊,赶紧小跑着回院,直奔中院易中海家。
“老易!老易!不好了!出事了!”阎埠贵门都没敲就冲了进去。
易中海正在家歇着呢,被阎埠贵这突然破门而入给吓了一跳:“老阎?慌慌张张的,出啥事了?”
“傻柱!傻柱被民警抓走了!”阎埠贵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易中海震惊的直接起身了,“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也是听街坊说的,说傻柱跑到王媒婆家闹事,把人家祖孙俩都给打了,然后有人找来民警来把人带走了!”阎埠贵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易中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个傻柱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相亲相出个寡妇,已经够丢人的了,还跑到媒婆家去打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转身,披上棉袄就往外走。
“老易,你去哪儿?”一大妈追出来问。
“去派出所!”易中海头也不回,脚步匆匆。
等易中海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傻柱正蔫头耷脑地蹲在墙角,脸上那几道血印子已经结了痂,看着挺吓人的。王媒婆和她儿媳妇坐在另一边,脸色也不好看。
“民警同志,我是傻柱……哦不,是何雨柱他们院的管事大爷易中海。我听人被你们抓了,特来过来了解一下怎么回事?”易中海挤出一脸笑,掏出烟递过去。
年长的民警摆摆手,没接烟,公事公办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傻柱上门闹事、推搡老人孩子,以及老人现在应该是伤着了的情况。
易中海听得心里直发沉。
这事说白了就是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邻里纠纷,往大了说,上门寻衅滋事还殴打老人儿童,就等着蹲局子吧。
他赶紧赔着笑脸说好话:“民警同志,您看,这何雨柱吧,人是混了点,但心眼不坏。他就是今天相亲相岔了,心里有火,一时冲动……王婶这儿,该赔礼道歉的,我们一定赔!”
态度先是摆出来,也让民警严肃的表情松缓了一些。
见状,易中海他又转向王媒婆,态度放得更低:“王嫂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今天这事是柱子他不对,我代他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等出了这里,我再带柱子上门再给您赔礼道歉去。”
王媒婆黑着脸道:“易师傅,事情你也了解了。先是平白无故跑我家来闹事,让我王媒婆这些年的口碑被毁了个干净,接着又推了我孙子和我这个老婆子,你想我怎么不跟他一般见识?”
易中海听后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这话看似不想和解,但是重点还是最后一句,那就是想要和解必须拿出诚心来。
“今天这事儿是他混帐!”易中海连连点头,“我们赔钱,事后再上门赔罪。”
这话就是请你开价了。
王媒婆闻言表情也没那么臭了。
她这么做也是无奈,毕竟真要是较真,她得不到什么赔偿不说,傻柱也只是拘留一段日子,之后就放出来没事了。
至于个人文档上有这个记录?那又怎么了?真要是闹大,惹的人家丢了工作,那个仇可就结的更大了。
这个年代人们的想法,几乎都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没有开口,王媒婆只是伸出张开的手掌给易中海比划了一下。
“好,那就五十。”易中海没有反对,反正这个钱是傻柱来付。
说完,易中海就看向了傻柱,傻柱身上自然没那么多现金,只好开口:“一大爷你先帮我垫付了,回头我再给你。”
听到这句话,易中海这才从自己的兜里掏钱了数了五十递给王媒婆。
王媒婆接过钱就揣进了兜里,然后招呼民警同志说和解的事。
这种情况在派出所太常见了,民警按照工作流程开口又询问了一遍,确定双方是和解,然后就按照流程先是教育了傻柱几句,接着让傻柱写了份保证书,按了手印,这才放人。
等出了门,易中海还笑着对王媒婆说之后带傻柱去赔罪的事,对此王媒婆干脆的拒绝了。
“易师傅,还是免了吧,以后他何雨柱还是别和我家有来往了。他的媒,也别找我了,我王媒婆接不住。”
说完,王媒婆婆媳就直接离开了。
被人这么扫面子,易中海还得笑着个脸的。
等人走远,易中海就变沉着个脸的了。
回去的路上,易中海看着还一脸不甘心的傻柱,长长的叹了口气。
“柱子啊柱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易中海语气沉重,“相亲相得不顺心,你心里有火,我理解。可你再有火,也不能打上门去啊!不听人解释,还对那王媒婆动了手,她可是个老人啊,平常教你的尊老你是忘干净了啊。”
傻柱依旧认着死理,闷声闷气道:“一大爷,我就是气不过,那王婆子她肯定坑我了。”
“她坑你,你有证据吗?”易中海打断他,“那女的亲口说是王媒婆让她去的?”
傻柱噎住了,那女的确实没说过。
“没有证据,你就打上门,还动手,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易中海痛心疾首,“今天要不是我豁出老脸去求情,你能这么容易出来?弄不好就得拘留!留下案底了,以后还想不想找对象了?”
傻柱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那点不甘心也变成了懊悔。是啊,要是真被抓进去,留下案底了,谁家姑娘还敢嫁给他?
“一大爷,我……我知道错了。”傻柱瓮声瓮气地说。
“知道错就行!”易中海语气严肃,“以后办事,多多一大爷,一大爷不会害你的。听见没?”
“听见了。”傻柱老老实实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快到四合院时,易中海又叮嘱:“回去别人问起,就说是个误会,已经说开了。别提派出所的事,对你好。”
“恩。”傻柱点头。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捂住,在两人还没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传开了,甚至有的版本越传越离谱。
所以当两人刚进四合院,就感觉了气氛不对。几个邻居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立刻住了嘴,眼神古怪地瞟着傻柱,尤其是他脸上那几道血印子。
见状,易中海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没走几步,就听见贾张氏那尖利的嗓音:“……可不是嘛!我都听前院老阎家说了!傻柱跑人王媒婆家,说不给他找到满意的对象,就每天闹事,要是有敢顶嘴的,就一顿狠揍。象今天打老人小孩这个情况,还只是收着手的呢。”
“真的假的?没这么离谱吧,我怎么听说傻柱是见王媒婆把好姑娘都说给别人,不给他,这才生气发火打了老人孩子的。”有人提供了另一个版本。
“你这更不靠谱,明明是傻柱出门追那个小寡妇追到了王媒婆家,王媒婆不交人,傻柱这才生气打了老人孩子的。”这是另一个声音给的另一个版本。
“啧啧,真没看出来,傻柱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傻柱听得见啊。这让他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捏得嘎嘣响,转身就要和那些造他谣的好好说道说道。
易中海一把拉住他,低喝:“干什么!还嫌不够乱?”
“一大爷!她们胡说八道!”傻柱眼睛都红了。
让她们再这么说下去,他傻柱就成那十恶不赦的了。
“我知道是胡说!所以更不能再闹!”易中海压低声音,脸色很臭,他没想到阎埠贵嘴巴那么松,居然把消息传得这么快,院里的老娘们们还传得这么离谱。
“你先回家!把脸处理一下!这事我来处理!”易中海不由分说,把傻柱推回了他自己屋,并给关上了门。
易中海站在院里,听着院子里越来越离谱的议论,觉得必须得开会!必须得把这事说清楚!不然他维持这么久的优秀四合院也就到头了。
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后院走。
没过多久,后院就响起了刘海中那拿腔拿调的声音:“通知一下啊!吃完晚饭,七点半,中院开全院大会!每家至少来一个主事的!有重要事情宣布!都听见了啊!”
至于中院和前院,则是交给了他的儿子们来通知。
石磊家刚摆上晚饭,土豆炖鸡的香味还没散尽,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啃二合面馒头,刘海中家的老三就送来通知了。
“开大会?这又出啥幺蛾子了?”石林咬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问。
“还能有啥,肯定是傻柱那档子破事,你没听一下午院子传的是越来越离谱那。”石山喝了口粥,语气平淡。
“听说傻柱把王媒婆和她孙子打了?真的假的?”李秀菊有点不信,“傻柱是混,但不至于对老人孩子下手吧?”
“谁知道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石磊夹了块土豆,“不过,无风不起浪。他今天相亲黄了,又气冲冲跑出去,保不齐真干出点啥。”
“管他呢,爱咋咋地,跟咱没关系。”石鑫埋头啃着鸡骨头,他对傻柱的事不感兴趣,只关心锅里还剩几块肉。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石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石磊说:“老大老二,跟我去一趟。老三,你在家陪你妈。”
“爸,我也想去看看。”石鑫也好奇。
“看什么看,又不是啥好事。”石山摆摆手,“在家待着。”
石磊穿上棉袄,跟着石山出了门,石林逗了一下石鑫,然后赶紧跟上。
等父子仨到了中院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架势。一张八仙桌,三把椅子。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已经就座。桌上放着三个搪瓷缸子,冒着热气。
随后,院里其他家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个个的揣着手,缩着脖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眼神不时瞟向傻柱家紧闭的房门。
许大茂也来了,缩在人群后面,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眼睛滴溜溜转。
七点半,等傻柱出了门,院里人差不多也到齐了。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桌子。
“静一静,都静一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三人身上。
这时刘海中起身,挺了挺肚子,率先开口:“这个……今天召开全院大会,主要呢,就是关于大家伙讨论傻柱的事。这个呢,不是一个好现象,是破坏四合院团结的事。这个情况,很不好!特别不好!恩……很糟糕……非常糟糕……”
他官腔打了一堆,但重点一句没提。下面的人听得昏昏欲睡,贾张氏已经不耐烦地开始撇嘴了。
易中海听得直皱眉,咳嗽一声,打断了刘海中的长篇大论:“老刘,说重点。”
“啊?哦,对,说重点。”刘海中被打断,有点不悦,但也没敢发作,“总之,事情不是大家讨论的那样,也不要再私下议论了。具体经过,让我们的一大爷来和大家说清楚。”
易中海接过话头,脸色严肃:“今天下午,柱子他因为相亲对象的一些问题,心里不痛快,去了王媒婆家想问清楚。过程中,双方发生了一些口角和轻微的肢体冲突。双方都有错,现在经过我和派出所同志的调解,两方都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也达成了和解。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群,尤其在贾张氏和几个爱传闲话的妇女脸上顿了顿。
“我要强调一点,柱子并没有殴打老人和孩子。那只是推搡过程中的意外。希望各位邻居不要听信一些不实传言,更不要以讹传讹。大家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应该互相帮助,这样才能继续保持优秀四合院的称号。”
易中海这番话,前面说的什么内容,大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最后一句提及优秀四合院,那就让大家放在心上了,毕竟这个称号可是能给大家伙带来实打实的利益。
所以,很快就有人开口附和了,
石磊站在人群边上,冷眼看着。易中海的打算他清楚,得保住他的“优秀打手”。
本以为事情到这也就差不多了,结果没想到,易中海话锋一转又说起了第二件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得和大家说一下。”易中海语气沉重了些,“是关于后院聋老太太的。”
“大家都知道,前阵子,老太太生了场大病,家里又遭了贼,值钱东西和粮食都被偷空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的,这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
“咱们四合院,向来是先进大院,讲究的就是个团结互助,尊敬老人。老太太是咱们院里最年长的老祖宗,现在遭了难,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所以,经过我们三位大爷商议,决定发起一次全院募捐,给老太太凑点钱,帮她渡过这个难关。”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安静了,不少人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只是嘴上说说的事,大家自然乐于给个面子。但是这真涉及到自身利益了,那自然是没有一个想要同意的。
然而哪怕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是却没有敢站出来当出头鸟的。或者说,他们都在等有人站出来当出头鸟。
易中海见没人吭声,就清楚是怎么个情况了。想着赶紧办成这件事,于是当即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块钱,放在桌上。
“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带个头。我捐十块。”
刘海中见状,也赶紧掏出钱包,数了五块钱,想了想,又咬牙加了两块,放了七块在桌上:“我捐七块!支持一大爷!帮助老人,义不容辞!”
轮到阎埠贵时,他磨磨蹭蹭地掏出手绢包,打开,里面是些毛票。
先是拿出一块钱,尤豫了一下,又放回去,换成五毛,想了想,似乎觉得五毛也有点多,指尖在几张一毛的票子上徘徊。
下面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对于这位“三大爷”的抠门,大家伙太清楚不过了。
这时傻柱忍不住开口呛了一句:“三大爷,您这到底是捐钱啊,还是数钱啊?磨叽半天,掏个毛票还得挑挑拣拣,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挑媳妇呢!”
“哈哈!”下面不少人笑出声。
阎埠贵老脸一红,瞪了傻柱一眼,最终心一横,把那张五毛的票子拍在桌上:“我家人多,开销大,就捐五毛吧。”
傻柱嗤笑一声,大步走出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的,“啪”地拍在易中海那十块钱旁边。
“我也捐十块!一大爷说得对,老太太是院里的老祖宗,不能不管!我可不象有些人,抠抠搜搜,五毛钱还得掂量半天!”
他这话,明显是冲着阎埠贵去的。
阎埠贵气得脸都白了,但没敢吱声。
有了易中海、刘海中和傻柱的捐大款,又有阎埠贵的“意思一下”,其他人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所幸阎埠贵的五毛,让大家伙也知道捐多少合适了。
最先站出来的是贾东旭,作为易中海的徒弟,他自然得配合上才行。掏出一块钱,刚走了一步,他妈贾张氏就直接给人拽回来了,接着把那一块钱抢走,然后一脸肉疼的塞回了一毛,这才示意贾东旭可以去了。
贾东旭见状,无奈红着脸的把那三毛钱放上去,然后就不好意思的回屋躲着去了。
其他人家见贾家又拉低了捐款的金额,于是就有一学一的照着学。
有捐一毛的,有捐两毛的,也有捐五毛的。钱不多,但架不住人多,桌上很快堆起一小摞毛票。
等轮到石山家时,石磊本想说不捐的,但是他还没开口,就被石山摁住了。
随后,石山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放在桌上。
易中海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石家现在条件可不差,家里三个正式工,就捐五毛?这比他预期的少。
他刚想开口,说几句的场面话捧捧石山,让他多捐一些。
都是老邻居了,石山怎么不了解易中海,不等他开口,就抢先开口了:“老易啊,我家最近花钱的地方也多,你也知道,我这大儿子马上要结婚了,置办东西都是大件,攒的那点钱都被掏空了啊。”
易中海被噎了一下,刚想着该如何说能再劝说一下时,石磊这时开了口。
“爹啊,你也别担心,一大爷不是说了邻里邻居要互相帮助嘛。咱家钱不够了,一大爷肯定也会号召全院给我们家捐款的,对吧?就象现在给聋老太太捐一样!咱们这优秀四合院要团结互助嘛!”
这一句话,给易中海说的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这事可不能应下啊,不然那就等于得罪整个大院所有人吧。而且以后谁家有点什么事就捐款,万一捐少了,还不得打起来啊。
只是石磊话里的团结、互帮互助、优秀四合院,也成功的给他架起来了,他要是干脆拒绝,那就是否定了自己之前同样说的这些话。
而听到这些话的其他人,脸色也都变了,一个个眼里写满了算计。
像阎埠贵,眼睛发光的看着易中海,就等他说同意呢。
如果真成了,那他就敢明面去给他家老大想看对象,后天就提亲,大后天就结婚。
“咳咳,石山你家也不容易,能理解。这个捐款,也不在乎捐多捐少,重在心意嘛。”易中海最后没有理会石磊的话,而是岔开话题回答了石山的话。
石山笑了笑,结果这时石磊又开口了。
“既然只是要个心意,不在乎捐多捐少的,那一大爷你再退我两毛吧,我明天早饭吃好点补补身子,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不好的。”
此话一出,易中海脸上的假笑要维持不住了。而阎埠贵的目光依旧期待,能退的话,他也退几毛。
“咳!”石山干咳一声,一把将石磊拉到身后,道:“老易啊,孩子小不懂事,胡说八道呢。你别往心里去。捐款是应该的,帮助老人嘛。这五毛钱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
说完,石山拉着石磊转身就走,一旁看热闹的石林见状赶紧跟上。
“爹啊,一大爷没给我退钱,那明天我早饭的两毛钱你可得给我啊。”石磊“不甘心”地大声说道。
“爹,我也要。”石林也凑了一句。
“给给给,都给,一人给五毛,老子挣钱不就是给儿子花的嘛。别一副老子平时好象亏待你们似得。”石山骂骂咧咧的说着,语气中却是有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听到这话的易中海脸给到不行,刘海中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继续继续,下一家……”
大会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但经过石磊这么一闹,后面捐款的人更敷衍了,一毛两毛都算多的,更多的还是几分钱。
好不容易挨到捐款结束,易中海草草宣布散会,黑着脸端起搪瓷缸子就走了。刘海中见易中海不开心,就很是开心了。就连刚才掏钱的肉疼,此刻都不算什么了。
至于阎埠贵,一边数钱,一边统计,一边叹息。
叹息着,这些钱怎么就不是给他家捐的呢。
另一边,石山拉着石磊走出中院,直到回到前院自家门口,才松开手。
“你小子!”石山看着石磊,脸上却没什么怒色,反而带着点笑意,“嘴够损的啊!还‘早饭钱’?还让易中海给你哥捐款?你咋想的?”
石磊嘿嘿一笑:“我那不是顺着他的话头说嘛。他既然说要团结互助,那我家有困难,他是不是也该号召大家互助一下?”
“你呀!”石山笑着摇头,压低声音,“不过怼得漂亮!易中海那老小子,就想打着‘大局’的旗号占便宜。捐给聋老太太?哼,那老东西缺这点钱?”
“本就是五保户,zf保证吃喝的,易中海他还象个孝子似得伺候着,还有她那孙子傻柱时不时的供她吃好的,日子过的比院里大部分人家好多了,还需要要个屁的捐款。”
“就是。”石磊点头,“爸,您刚才拦我干嘛?我还想再怼他几句呢。”
“见好就收。”石山拍拍他肩膀,“易中海好歹是院里的一大爷,面子还得给点。真把他惹急了,对你没好处。今天这样就行了,既表明了态度,也没彻底撕破脸。五毛钱,不多不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石林在一旁听的恍然大悟,不愧是他爹、他老弟啊。
推门进了屋,李秀菊和石鑫都在堂屋等着呢。
刚进门,石林就迫不及待的把刚才大会上的事说了。
尤其说到石磊怼易中海那段,那更是乐得直拍大腿。
等到说完,一家人笑过之后,李秀菊也就催促大家洗漱一下去睡觉了。
洗漱过后,石林和石鑫是头沾枕头立马睡着,石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五毛钱,他石磊不甘心。
虽说那五毛钱他也并没有多看重,哪怕丢了也不会多心疼。
但是被人算计着,把自己的钱交出去,那就不行了。
别说五毛钱了,一分钱也不行!
他石磊的东西,除了他自己想给,敢想办法伸手来掏的,他可一点也忍不了。
越想越气,石磊觉得今天不把钱拿回来,他今天别想睡觉了。
想到这里,石磊看了一下天色。
“还得等等,时间还早,不能着急。”
轻声呢喃着,天空的月亮也恰好于此时被云层遮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