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蹲在icu门口的垃圾桶旁,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他在数垃圾袋里的空安瓿瓶。
“昨天张波用了三支去甲肾上腺素,这儿怎么只有两个空瓶?”孙立猛地抬头,盯着路过的护士小刘,“还有一个呢?必须找到,不然这几块钱核销不了,只能扣科室绩效。”
小刘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碎掉的玻璃渣包:“碎了,昨晚抢救太急,波哥手滑。孙总管,您能别这么抠吗?咱们昨天可是收治了三个重症,流水好几万呢。”
“流水是流水,利润是利润。”孙立把玻璃渣包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专用回收盒,“咱们现在的利润率比卖煎饼果子的高不了多少。呼吸机滤网要换了,老钱说那个不能洗,得买原厂的,一千多一个,我的心都在滴血。”
罗明宇端著一杯豆浆走过来,踢了踢孙立的鞋尖:“行了,别在那儿哭穷。去甲肾上腺素的损耗算我的。去把昨晚那个破伤风病人的片子调出来。”
“破伤风?”刚进门的林萱愣了一下,“现在城市里还有这病?疫苗普及率不是挺高的吗?”
“建筑工地,黑工,没打过疫苗。”罗明宇吸了一口豆浆,眼神示意icu最里面的隔离单间,“脚底板扎了个生锈的钉子,自己拿白酒浇了浇,硬挺了一周。昨天送来的时候,角弓反张,牙关紧闭,典型的苦笑面容。省一院嫌麻烦,怕传染又没利润,给推过来了。”
林萱立刻来了精神,掏出笔记本跟在罗明宇身后。
icu隔离间内,光线昏暗。
病床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全身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张波正在床边调整呼吸机参数,眼圈黑得像熊猫:“罗老师,镇静剂用到极量了,还是有阵发性痉挛。气管切开处渗血有点多。这病人的自主神经功能太乱,心率忽上忽下,像坐过山车。”
罗明宇走上前,并没有直接看监护仪,而是伸手搭在了病人的手腕上。
脉弦紧如索,舌苔厚腻。
“西医的破伤风抗毒素和免疫球蛋白只能中和游离毒素,对已经结合神经的毒素没辙。”罗明宇松开手,声音平稳,“这在西医叫破伤风,中医叫‘金创痉证’,风毒入络。”
他转头看向林萱:“记方子。五虎追风散。蝉蜕、天南星、天麻、全蝎、僵蚕。全蝎和僵蚕用量加倍,另外加三十克防风。”
孙立在门口探头探脑:“罗老师,全蝎现在涨价了,这一副药下去得百十来块”
“给他用。”罗明宇没回头,“这药能保他的命。另外,张波,准备显微镜。”
张波一愣:“显微镜?这病人没外伤需要缝合啊。”
“脚底的伤口。”罗明宇指了指病人裹着厚纱布的右脚,“破伤风梭菌是厌氧菌,最喜欢深部伤口。外面看着口子小,里面可能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厌氧环境。必须彻底清创,把所有坏死组织和异物剔除干净,哪怕是一粒铁锈都不能留。”
“可是”张波犹豫了一下,“那个伤口在足底深筋膜层,神经血管丰富,盲目扩创很容易致残。”
“所以让你用显微镜。”罗明宇走到墙角,拍了拍那台被钱解放修好的蔡司显微镜,“老钱,别睡了,起来干活。这台机器现在归你调,我要看到比省一院更清晰的视野。”
角落里的折叠床上,钱解放翻了个身,满身酒气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怀里摸出那个银酒壶抿了一口:“别催,这老伙计脾气倔,得顺着毛摸。”
半小时后,一场奇特的手术在icu床旁进行。
没有层流手术室的高大上,只有一台老旧但被擦得锃亮的显微镜,和几个穿着洗得发白刷手衣的医生。
罗明宇坐在主刀位,眼睛贴在目镜上。
他的视野里,那台蔡司显微镜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显微清创。开启“微观视野辅助”。】
罗明宇的视网膜上,原本模糊的坏死组织边界瞬间清晰起来,绿色的线条勾勒出足底神经的走向,红色的线条标示著微小血管。
这哪里是清创,简直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微雕。
“刀。”
张波递过一把11号尖刀。
罗明宇的手稳得可怕。
刀尖在显微镜下如同游龙,避开了所有神经,精准地剔除著那些灰黑色的腐肉。。”罗明宇轻声说道,“镊子。”
张波屏住呼吸,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
那操作简直是艺术,刀尖轻轻一挑,那粒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铁锈被完整剥离,神经束膜完好无损。
“神了”钱解放靠在呼吸机旁,盯着屏幕,眼里的醉意散去了一半,“这手艺,当年协和的老教授也就这水平。”
手术持续了一个小时。
清创结束,伤口敞开引流,双氧水冲洗。
“灌药。”罗明宇摘下手套,额头上只有一层薄汗。
那碗黑乎乎的“五虎追风散”通过胃管注入病人体内。
两个小时后,监护仪上的报警声终于停了。
病人的肌肉痉挛频率明显下降,心率也稳在了90次/分。
“这才是中西医结合。”罗明宇洗着手,对身后的三个徒弟说道,“西医的显微技术解决病灶,中医的方剂解决毒素。别总觉得显微镜是西医的专利,华佗要是活到现在,估计比我玩得还溜。”
孙立拿着计算器凑过来,一脸肉疼又带着点得意:“罗老师,刚才那手术,按省一院的标准得收五千的显微手术费,咱们这”
“按普通清创收。”罗明宇擦干手,“这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就全完了。少收点钱,多积点德。”
孙立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在收费单上划了一道:“行吧,就当我也积德了。不过罗老师,这显微镜的灯泡寿命只有500小时了,换一个得两千,您下次能不能省著点用?”
“滚。”
中午,食堂。
红桥医院的食堂最近伙食改善了不少,毕竟苏瑾瑜那五千万不是白给的。
虽然孙立在设备上抠门,但在员工伙食上倒是不含糊,红烧肉那是真材实料。
罗明宇端著餐盘,刚坐下,张波就凑了过来,一脸便秘的表情。
“怎么了?手术做砸了?”罗明宇夹了一块红烧肉。
“不是。”张波挠了挠头,“罗老师,我是觉得我这‘第二把刀’是不是太水了?刚才看您做显微清创,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而且,最近好多病人都是冲著您的名头来的,点名要您做手术。我这”
罗明宇嚼着肉,看了他一眼:“焦虑了?”
“有点。”张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进步太慢,怕给您丢人。”
“张波,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练在鸡蛋上刻字吗?”
“练手稳?”
“那是基本功。”罗明宇放下筷子,“更重要的是练心。在鸡蛋上刻字,破了就是破了,没法补救。手术台上也一样。你现在的技术已经够用了,缺的是那股‘老子就是能救活他’的霸气。这种霸气不是装出来的,是一台台手术堆出来的。”
他指了指张波的餐盘:“把肉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焦虑。下午有个腹股沟疝,你主刀,我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做不好,晚上就去把解剖图抄十遍。”
张波眼睛一亮,狠狠地点了点头:“是,罗老师!”
正说著,食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瑾瑜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保温盒。
原本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一半。
这位大小姐最近往医院跑得太勤,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但每次出现还是自带气场。
她径直走到罗明宇这桌,把保温盒往桌上一放,也不嫌弃那不锈钢餐盘,直接坐在了罗明宇对面。
“这是什么?”罗明宇看着那个明显比食堂饭菜高档得多的盒子。
“佛跳墙。”苏瑾瑜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盖过了食堂的红烧肉味,“我爸特意让人做的,说给你补补。看你最近瘦得跟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虐待合作伙伴。”
旁边的孙立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罐汤:“苏总,这这得多少钱一罐啊?能折现给医院买纱布吗?”
苏瑾瑜白了他一眼:“孙立,你这辈子就是个守财奴的命。这是给人吃的,不是给医院吃的。”
她转头看向罗明宇,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听说你上午又做了一台赔本买卖?那个破伤风病人?”
“救人不算赔本。”罗明宇没客气,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确实鲜,比食堂的大锅饭强多了。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苏瑾瑜单手托腮,看着他吃,“我是来告诉你个消息。省一院那边有动作了。刘承德联合了几家医药公司,准备在耗材上卡你们。听说你们最近用的吻合器和止血纱布,供应商都开始找借口断货了?”
孙立脸色一变:“我就说怎么老刘那孙子最近电话都不接了!原来是这帮人在搞鬼!”
罗明宇动作没停,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断就断吧。本来我们也用不起那些进口的高级货。”
“你有办法?”苏瑾瑜挑眉。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罗明宇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没有吻合器,我们就练手工缝合。没有进口止血纱,我们就用中药止血散。只要手艺在,他们卡不住脖子。”
他抬起头,目光与苏瑾瑜对视:“不过,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玩个大的。苏总,你那五千万里,能不能拨出一百万,给我建个实验室?”
“实验室?”苏瑾瑜愣了一下,“你要搞研发?”
“不。”罗明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具侵略性的笑容,“我要搞‘复古’。既然他们封锁高科技,那我就把老祖宗的东西拿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牛批克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