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后,走廊里并没有爆发预想中的雷鸣般掌声。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恰恰相反,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省医学会副会长王得志盯着刚被推出来的吴建国,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本该破碎却完好无损的瓷器。
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得极其规律,血压120/80,心率75,血氧99。
这组数据放在一个刚做完脑干肿瘤切除术的病人身上,健康得像是个假象。
“王会长,”罗明宇摘下手套,随手扔进黄色的医疗垃圾桶,“不去看看切下来的标本吗?就在弯盘里,还没凉。”
王得志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带来的几个神经外科专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之前叫嚣最凶的专家硬著头皮走过去。
弯盘里,一团灰红色的组织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形态,甚至连包膜都未破损。
这意味着术中没有因为分块切除而导致肿瘤细胞扩散。
“这这不可能。”专家低声嘟囔,“脑干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做到全切还能保住供血动脉?”
“运气好。”罗明宇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半,“加上一点点手熟。
这句“手熟”像一记耳光,扇在了一众专家的脸上。
他们都是省内顶尖的刀手,谁都知道这根本不是熟练度的问题,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了现有认知的空间解剖能力和微操水平。
王得志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场子:“罗主任,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流程合规性我们还要核查。你在术中使用的那根金针,属于几类医疗器械?有注册证吗?如果没有,这就是违规使用非标器械。”
这是要上纲上线了。
站在角落的孙立心里咯噔一下。
那根针是罗老师私人物品,哪来的注册证?
罗明宇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叠文件,拍在王得志面前:“这是‘院内制剂及改良器械临床应用备案表’,这是家属签署的‘特殊治疗知情同意书’,还有这是省中医药管理局上个月刚批下来的‘中西医结合适宜技术推广试点’红头文件。那根针,在文件里叫‘微创神经剥离探针’。”
他顿了顿,露出一口白牙:“为了这点手续,我们孙大管家可是跑断了腿。王会长,还有什么要查的吗?”
王得志翻看着那叠滴水不漏的文件,脸色由青转白。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莽撞的年轻人,在行政流程上竟然做得比省一院还要严谨。
“既然手续齐全,手术也成功,那那就好。”王得志把文件扔回去,转身就走,“不过术后并发症高峰期在72小时内,现在庆祝还太早。我们走。”
考察团灰溜溜地撤了。
等电梯门关上,一直紧绷著脸的张波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师父,吓死我了。刚才那根血管破的时候,我魂都飞了。”
“这就飞了?”罗明宇踢了踢他的鞋尖,“起来,去写病历。把术中每一个步骤、每一次心率波动都记下来。林萱,你去盯着icu,每小时汇报一次瞳孔反应。老钱,呼吸机参数别动,让他自己适应。”
“得嘞。”钱解放晃了晃手里的银酒壶,“只要有酒,这老头的气儿断不了。”
当晚,红桥医院食堂。
没有庆功宴,只有几大盆刚出锅的红烧肉和清炒时蔬。
全院的医生护士轮流来打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是常年被人瞧不起的差生,突然在期末考试拿了满分后的扬眉吐气。
苏瑾瑜坐在罗明宇对面,优雅地剥著一只茶叶蛋:“刚才王得志走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你这一刀,不仅切了肿瘤,还切断了省一院想吞并红桥的念想。”
“这只是开始。”罗明宇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嘴里,“苏小姐,五千万什么时候到账?”
“已经在路上了。”苏瑾瑜把剥好的蛋放在罗明宇碗里,“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红桥医院未来五年的独家医疗转运权。我有预感,你们这里以后会很忙。”
罗明宇笑了笑,没接话,转头看向正在埋头苦吃的三个徒弟。
孙立一边扒饭一边在小本子上记账:“今天手术耗材省了三千,王总赞助的墙板明天到货,又能省两万。但是师父,咱们icu的电费太高了,能不能让老钱别老开着那个除湿机?”
“不行。”钱解放打了个酒嗝,“那是给机器用的,不是给我用的。机器受潮了,修一次得好几万,你算算哪个划算?”
孙立立刻闭嘴,在“电费”那一栏后面画了个圈。
罗明宇敲了敲桌子:“都停一下。”
三人立刻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
张波羞愧地低下了头。
“别觉得我是吹毛求疵。”罗明宇指了指窗外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医学这行,书上得来终觉浅。你们以前背了那么多书,模拟了那么多次,今天真的上了台,感觉一样吗?”
三人摇头。
“这就对了。”罗明宇站起身,看着这三个年轻的脸庞,“事上见,事上练,事教人。只有在真的事儿上磨过,你们的手才会稳,心才会定。今天的成功不是终点,是你们挨骂的起点。吃完赶紧滚回去干活。”
三人非但没生气,反而眼冒精光地齐声应道:“是,老师!”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苏瑾瑜托著下巴,眼神玩味:“罗主任,你这哪是在带徒弟,分明是在练兵啊。”
“红桥要想活下去,不能光靠我一个人。”罗明宇看着窗外的夜色,“我需要一支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