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师傅约好了晚上来取药,罗明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陈师傅的药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咸鱼看书惘 芜错内容
他就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几百个药斗,整齐地排列在墙上,每个药斗上都用正楷写着药材的名字:当归、川芎、白芍、熟地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独特香气。
以前他闻著只觉得呛人,但现在,他能轻易地分辨出其中的甘草的甜、黄连的苦、薄荷的凉。
“陈师傅,您这茯苓,是云南产的云苓吧?看这皮色,年份不短了。”罗明宇随手从一个打开的药斗里捏起一小块茯苓,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正在埋头分拣药材的陈师傅动作一顿,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药房里的茯苓,确实是托人从云南搞来的道地药材,品质极高,平时他都宝贝得很,轻易不给外面的方子用。
“书上看的。”罗明宇把茯苓放回去,又走到另一边,指著一味药材问道,“这白术,是用土炒过的吧?健脾益气的效果应该比生白术要好。”
“没错”陈师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小子,昨天还像个门外汉,今天怎么就跟个在药房里泡了十几年的老药工一样,什么都懂?难道那几本破书,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罗明宇当然不会告诉他,这都是那十万块钱的功劳。
他脑子里现在不仅有陈家的医书,还有系统自带的《伤寒杂病论》宗师级批注,里面对各种药材的性味、归经、炮制方法、道地产地,都有着详尽到变态的记载。
他现在看这些药材,就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看代码,每一行代表什么意思,有什么bug,能起到什么作用,都一清二楚。兰兰闻学 已发布醉欣彰劫
“小罗医生,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哪个中医世家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陈师傅放下手里的活,一脸严肃地问道。
罗明宇哭笑不得:“陈师傅,您想多了。我要是公子哥,还用来您这儿蹭药吗?”
陈师傅想了想,也是。这小子穷得连房子都卖了,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
“怪了,真是怪了。”陈师傅摇著头,看罗明宇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罗明宇不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在药房里转悠。
他发现,红桥医院虽然破,但这间小小的中药房,却是个藏宝库。
陈师傅对药材的品质要求极高,很多药都是他亲自去产地收购,或者托信得过的朋友寄来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药,平时开出去的,大多都是些治疗感冒咳嗽的普通方子。”罗明宇心里暗暗感叹。
宝剑蒙尘,明珠暗投。
也许,自己的到来,能让这些上好的药材,真正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价值。
中午,罗明宇婉拒了张波一起吃午饭的邀请,一个人打车去了长湘市最大的中药材批发市场——百草堂。
他不是不信任陈师傅,而是他想亲自去看看,去印证一下自己脑子里的知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百草堂市场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空气中浓郁的药草味,比医院的药房要浓烈百倍。
一间间店铺鳞次栉比,门口堆满了各种麻袋和纸箱,上面写着天南地北的药材名字。
罗明宇穿梭在人群中,没有像其他顾客一样到处询价,而是走走停停,目光在那些敞开的药材堆上扫过。
“老板,这批当归怎么卖?”他走进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店铺,指著门口一堆当归问道。
“哦,这个是甘肃岷县的,今年的新货,品质好得很。你要是拿得多,给你算三百二一公斤。”老板是个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边嗑著瓜子一边懒洋洋地回答。
罗明宇走过去,随手拿起一片当归,用指甲掐了一下。
质地柔软,油性足,断面是黄白色的,有浓郁的香气。
确实是好货。
他又拿起另一片,这片的颜色略深,质地偏硬。
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气淡了很多,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老板,你这批货,不全是今年的新货吧?”罗明宇把那片颜色深的当归递到老板面前,“这片,闻著有硫磺味,应该是拿硫磺熏过的陈货,混在新货里一起卖。还有,你看这切片,大小不一,明显不是一个批次的。”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了。
他有些意外地打量著罗明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是个行家。
“咳咳,小兄弟,你这眼睛可真毒。”老板尴尬地笑了笑,“做生意嘛,总有点你懂的。你要是诚心要,我给你便宜点,三百一公斤,怎么样?”
“二百八。而且我得自己挑,不能有熏过硫磺的。”罗明宇直接砍价。
“二百八?兄弟,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进价都不止这个数!”老板叫起了撞天屈。
“老板,你这批货里,陈货至少占了三成。熏过硫磺的药材,药性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有害。你这么卖,是砸自己的招牌。二百八,我把你这批货里的新货全要了,也算是帮你清理库存。不然等药监局的人来查,你这点货,可就全得销毁了。”
罗明宇不紧不慢地说著,每一句话都戳在老板的要害上。
老板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了咬牙:“行!算你狠!二百八就二百八!你自己挑!”
罗明宇也不客气,蹲下身,开始在一大堆当归里仔细地挑选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拿起来闻一下,看一眼,就知道好坏。
不到十分钟,就挑出了三十多公斤的上品当归。
付了钱,留下地址让老板下午送到医院,罗明宇转身就走,留下那个老板一脸肉疼地看着那堆被挑剩下的次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罗明宇几乎逛遍了整个市场。
他用同样的方法,从一家卖黄芪的店里,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一批内蒙古产的野生黄芪。
又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上,淘到了一小袋颜色紫黑、香气奇异的药材。
“小伙子,好眼力啊!”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看到罗明宇挑中了那袋药材,忍不住赞叹道,“这可是正宗的霍山石斛,枫斗。现在市面上都拿水草石斛冒充,真正野生的,已经很少见了。我这点货,还是去年托老家的亲戚从山里采的,本来是留着自己用的。”
“大爷,您这个怎么卖?”罗明宇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霍山石斛是石斛中的极品,滋阴补虚的功效极强,正是陈大爷现在最需要的。
“你要是识货,我也不跟你漫天要价。这个数。”老大爷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一克?”罗明宇心里一惊。
“什么五千一克!五百!”老大爷瞪了他一眼,“看你也是个懂行的,不坑你。”
罗明宇二话不说,直接扫码付钱,把那小袋石斛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逛完市场,罗明宇不仅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买齐了方子里需要的所有辅药,还额外淘到了不少好东西。
他脑子里的那些知识,在这一刻,变成了最直接的购买力。
这种靠眼光和知识“捡漏”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
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
他把上午在市场买的那些药材,都暂时寄存在了陈师傅的药房。
陈师傅看着他带回来的那些“战利品”,尤其是那包霍山石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你小子是去抢劫了吗?这么多好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没花多少。”罗明宇笑了笑,“都是从别人扔掉的垃圾里捡回来的。”
陈师傅看着他,摇了摇头,嘴里嘟囔著:“妖孽,真是个妖孽。”
晚上,罗明宇从陈师傅那里,拿到了按方配好的主药。
他提着两大包药材,回到了自己那间空荡荡的出租屋。
他从楼下超市买了一个新的砂锅,一个电磁炉。
洗净砂锅,将一份药材倒进去,加入纯净水,浸泡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打开电磁炉,调到武火。
很快,一股浓郁的药香就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罗明宇盘腿坐在砂锅前,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只是静静地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液,感受着那些药材在高温下,慢慢释放出自己的能量。
武火煮沸,转文火慢煎。
什么时候加水,什么时候搅拌,火候如何控制,他脑子里都有着最精确的流程。
这不仅仅是在熬药。
这更像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熬的,是陈大爷的命,也是他自己逆天改命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