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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金蝉(1 / 1)

李琨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得唐御头晕目眩,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写的那几张推测辟尘锦流向的、满是符号的笔记……被贴到了京兆府门口的告示栏上?!

这怎么可能?!那是昨夜才被撕走的!是谁干的?那个抢纸的黑影?他不要命了吗?!这无异于将一颗火星直接丢进了火药桶!

京兆府!那是郑叔明的地盘!虽然郑叔明可能也牵扯其中,但这种事情以如此骇人听闻的方式被公然揭露,哪怕只是些难以立刻看懂的符号,也足以引发朝野震动,朝堂之上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难怪李琨如此惊慌失措!难怪那个大人会震怒!这不是调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宣战!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不止京兆府!”李琨的声音因极度愤怒和一丝恐惧而微微颤抖,“御史台、尚书省、甚至……甚至皇城朱雀门前!都有!”

全面开花!这是有预谋的、同步的行动!那个抢纸的黑影,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组织!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夺取证据,而是要彻底引爆这个火药桶!

马车在西市的喧嚣中疯狂穿行,颠簸得厉害。车外是热闹的市井声浪,车内却如同冰窖。

“为……为什么去西市?”唐御声音发颤地问,他完全无法理解李琨的行为。现在不应该全力抓捕那个黑影、封锁消息吗?带他出来做什么?

李琨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恐惧,有决绝,甚至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闭嘴!”他低吼道,“从现在起,按我说的做!想活命,就一步也别错!”

唐御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不敢再问。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脱离了掌控,连李琨和他背后的人,都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打懵了,正在采取应急措施。而自己,成了这应急措施中关键又危险的一环。

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巷口猛地停下。李琨粗暴地将唐御拽下车,扔给他一件带着汗臭味的旧麻布外袍:“穿上!低头!跟我走!”

唐御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袍,拉低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李琨自己也迅速套了一件类似的衣服,掩盖了原本的服饰,然后拉着唐御,如同两个最普通的市井之徒,汇入了西市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西市依旧喧嚣,胡商的叫卖声、工匠的敲打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皮革、牲畜和食物的复杂气味。但在这片喧嚣之下,唐御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

巡逻的金吾卫士兵明显增多了,他们不再是懒散地走动,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手始终按在刀柄上。一些穿着各色衙门服色的小吏也出现在人群中,看似闲逛,实则眼神闪烁,像是在搜寻什么。

风声已经传出来了!虽然普通百姓尚且不知,但各个衙门显然已经收到了警报,开始行动了!

李琨低着头,拉着唐御,在人群中快速而灵活地穿行,专往人多拥挤、摊位林立的地方钻,巧妙地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和眼线。

唐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李琨握着他胳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显然也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穿过大半个西市,李琨拉着唐御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街道,这里多是售卖笔墨纸砚、古籍字画的店铺。李琨在一家名为翰墨斋的、门面不大的店铺前停下脚步,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推门而入。

店铺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墨香和旧纸的味道。一个戴着水晶眼镜、老学究模样的店主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见到有人进来,抬了抬眼皮。

李琨没有看那些陈列的文具,直接走到柜台前,用指关节急促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柜台面。

老店主打算盘的手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透过水晶镜片打量着李琨和被他拉着的、遮住脸的唐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客人要什么?”老店主的声音沙哑平静。

“买墨。”李琨低声道,“要松烟古法,天宝五载前的陈料。”

老店主眼皮跳了一下,慢悠悠地道:“天宝五载的陈料可金贵了,客人出得起价吗?”

“性命相托,何惜千金。”李琨的语气带着一种决绝。

老店主沉默了一下,缓缓站起身:“后面看货。”

他掀开柜台后的布帘,示意两人进去。

布帘后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堆放着杂物。老店主走到天井角落一口不起眼的大水缸前,用力将水缸挪开,下面竟然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石阶通向下方!

密室?!暗道?!

唐御心中骇然。

“下去!”李琨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容置疑。

唐御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狭窄潮湿的石阶向下走去。李琨紧随其后。老店主在上面迅速将水缸移回原位,挡住了入口。

下面是一个狭小逼仄的地下室,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浑浊,带着土腥味。

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冰冷而熟悉:

“东西呢?”

唐御浑身一僵!这个声音是……是那个在水祠废屋里,被李琨杀死的斗篷人的声音?!他没死?!还是……

油灯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说话之人。依旧是深色斗篷,遮着脸,但身形似乎比水祠那个更瘦削一些,声音也略有不同,但那股冰冷的味道如出一辙。

李琨面对此人,竟然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急切:“惊扰尊使!事发突然,属下不得已启用紧急联络点!那几张纸……”

“我已经知道了。”斗篷人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废物。连几张纸都看不住。”

李琨额头渗出冷汗:“是属下失职!但眼下……眼下该如何是好?那些东西一旦被有心人破解……”

“破解?”斗篷人似乎冷笑了一声,“就凭那些鬼画符?能看出什么?无非是打草惊蛇,自乱阵脚。”

他话虽如此,但唐御能感觉到,斗篷人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极大的压力和怒意。

“那……主人的意思是?”李琨急切地问。

斗篷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蛇已惊动,再藏无益。既然他们想玩大的,那就陪他们玩。”

他的目光转向唐御,那目光即使隔着黑暗,也让唐御感到一阵寒意。

“你。”斗篷人对着唐御,“把你根据那些账目,推测出的所有关于辟尘锦、关于河北、关于长安城里那些蛀虫的事情,原原本本,写下来。不是符号,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供状。”

唐御的心脏猛地一沉!写供状?这是要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还是……

“尊使!这……”李琨似乎也吃了一惊。

“舍不得了?”斗篷人冷冷道,“他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跟进,还能看出些门道的人。他的供状,最有份量。既然水已经浑了,那就索性扔块大石头,看看能砸出多少鱼来!”

李琨不再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斗篷人扔过来一个卷轴和一支笔:“就在这里写。写详细,写清楚。李琨,你看着他写。写完之后……”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你知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灭口吗?唐御浑身冰凉。

李琨接过卷轴和笔,手指微微颤抖。他看向唐御,眼神极其复杂。

斗篷人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地下室的另一侧阴影,那里似乎还有另一个出口。他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又说了一句:

“对了,写完之后,记得让他按个手印。用朱砂。”

“朱砂”二字,他咬得格外重。

说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地下室里,只剩下唐御和李琨,以及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李琨握着那卷空白的卷轴,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没有动作。

唐御看着他,脑中飞速运转。写供状?按手印?用朱砂?这绝不是简单的留证!那个斗篷人话里有话!“朱砂”……是不是某种暗号?是指特定的印泥?还是指……见血?!

李琨猛地抬起头,看向唐御,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被一种狠厉取代。他将卷轴和笔塞到唐御手里,声音沙哑:

“写!”

唐御接过笔,手却在颤抖。他知道,这笔一旦落下,可能就是自己的绝命书。

写,是死。不写,现在就得死。

就在他绝望之际,地下室顶板,突然传来三声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叩击声!

嗒、嗒、嗒。

又是三声!

李琨的脸色骤然剧变!不是警惕,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抬头望向顶板!

几乎是同时,那个斗篷人消失的阴影处,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戏谑的、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从那个方向悠悠传来:

“李管事,别来无恙啊?这么急着让咱们的账房先生写供状,是打算送给谁做投名状啊?”

这个声音……

唐御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踱出。他穿着普通的驿卒衣裳,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色,甚至还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但他的右手,却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刚才那个斗篷人的头颅!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惊愕的表情!

而他的左手,随意地抛接着一个小小的、熟悉的旧布算袋。

褚先生的算袋!

那人抬起头,目光越过惊骇欲绝的李琨,直接落在目瞪口呆的唐御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

“小子,认得这玩意儿吗?你家褚先生托我给你带句话——”

“这长安城的账,烂透了。想活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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