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西,“安婉要塞”工地。
“一、二、三,起!” 伴随着嘹亮的号子声,一根根粗壮的毛竹被编织成网,竖立在两层木板之间。紧接着,一桶桶灰白色的水泥浆被灌入其中。
陈安戴着一顶自己编的藤条安全帽,站在脚手架上,看着初具规模的一楼碉堡,满意地点点头。 但他摸了摸口袋,眉头又皱了起来。
没钱了。 那一千两银子,虽然在普通人眼里是巨款,但在搞基建的人眼里,连个水漂都打不响。 买石灰、买煤炭、给苦力发工钱、还要收购大量的粮食储备…… 昨天晚上,苏婉儿那个小管家婆已经把算盘打得冒火星了,最后眼泪汪汪地告诉他:“少爷,咱们只剩五十两了,明天工人的红烧肉怕是供不上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陈安叹了口气,“看来得想办法再去忽悠一下周县令?不行,那老胖子的油水已经被我榨干了。”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 负责望风的王大麻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破锣嗓子喊得震天响: “爷!爷!出事了!” “城门口闯进来一队车马!横冲直撞的,好像是……是沈大小姐的车!” “但是后面还跟着几十号骑马的硬茬子,手里都拿着刀,看样子是来追杀的!”
“沈碧君?” 陈安眼神一凝。 这富婆不是回广州府享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被人追杀?
“抄家伙!” 陈安把安全帽一摔,从腰间抽出那把瑞士军刀,“所有干活的,拿上铁锹、镐头!跟我走!”
……
安婉要塞门口。 原本那辆豪华的马车此刻已经满是泥泞,车厢上还插着两支羽箭。 沈碧君发髻散乱,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倔强。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短剑,挡在马车前。
而在她对面,是三十多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护卫。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锦衣,留着两撇鼠须,一脸阴狠。
“大小姐,别闹了。”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家主有令,只要你交出商会的‘地契’和‘印信’,再跟我们回去嫁给赵公子,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你带着这些工匠和货物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干什么?”
“呸!” 沈碧君啐了一口,“林管事,你少拿我爹压我!沈家的生意是我一手做起来的,那些地契也是我赚的!我想带谁走,轮不到你管!”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管事脸色一沉,挥了挥手,“既然大小姐执迷不悟,那别怪属下得罪了。上!把车上的东西都扣下!把那个叫陈安的野男人给我揪出来打断腿!”
“我看谁敢!”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
林管事抬头一看,只见那还未完工的灰白色围墙后,呼啦啦涌出来上百号人。 虽然这群人穿着破烂,手里拿的也是铁锹、锄头,但一个个眼神凶狠(毕竟是给陈安干活,伙食太好,谁敢砸饭碗就是杀人父母)。
最前面,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虽然已经洗得发白)、留着短发的年轻人,嘴里叼着半根没吃完的火腿肠,吊儿郎当走了出来。
“哟,这么热闹?” 陈安嚼着火腿肠,眼神在林管事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狼狈的沈碧君身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沈小姐,这才半个月不见,怎么搞得这么拉胯?”陈安调侃道。
看到陈安的那一刻,一直强撑着的沈碧君,鼻头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天知道她这半个月经历了什么! 回到家族,力排众议要投资陈安,结果被父亲大骂“疯了”,甚至要逼她联姻。她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亲信工匠和所有私房钱“离家出走”,结果被家族派人一路追杀。
“陈安!”沈碧君带着哭腔喊道,“他们要抢我的嫁妆……呸,抢我的货!”
“抢货?” 陈安眉毛一挑。 他看向那几十辆沉甸甸的马车。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既然是沈富婆拼死带出来的,那肯定是好东西! 进了我的地盘,那就是我的!
“那个谁,老鼠须。” 陈安用刀尖指了指林管事,“给你三秒钟,滚。不然把马留下,人可以爬着走。”
林管事气乐了。 “哈哈哈哈!一个流放犯,带着一帮泥腿子,也敢跟沈家的精锐护卫叫板?” 他可是知道底细的,这陈安就是个没权没势的废物。 “给我冲!踏平这破烂工地!”
三十多骑护卫,挥舞着长刀,发起冲锋! 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王大麻子等解差吓得腿肚子转筋,本能地想跑。
“都不准动!” 陈安冷冷下令,“谁跑扣一个月工钱!”
就在骑兵冲到距离工地大门还有五十米的时候。 陈安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巨大的竹筒?是一个简易的“石灰喷射器”利用打气筒的原理,连接着一个装满生石灰粉的皮囊。
“风向,东南。风速,三级。” 陈安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完美。”
“婉儿,点火!” 苏婉儿虽然害怕,但动作极快,用打火机点燃了竹筒前段的一团浸油棉纱。
这不是枪,也不是炮。 这是陈安魔改的——“粉尘火焰喷射器”(虽然射程只有十米,但声光效果满分)。
“噗——轰!!!” 陈安用力推动活塞。 大量的面粉(沈碧君上次留下的)混合着石灰粉喷涌而出,经过明火瞬间爆燃! 一条长达七八米的火龙,伴随着白色的烟雾,呼啸着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马匹!
动物最怕什么? 火!巨响!还有刺眼的强光!
“嘶律律——!”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瞬间受惊,疯狂地人立而起,把背上的护卫狠狠甩了下来。 后面的马收不住脚,撞在一起,瞬间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啊!我的眼睛!这是什么妖法!” “火龙!他会喷火!” 生石灰粉钻进眼睛里,那滋味比辣椒水还酸爽。护卫们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此起彼伏。
林管事的马也受惊了,把他摔了个狗吃屎。 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惊恐地看着那个手持“冒烟竹筒”、宛如火神降世的陈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安把竹筒扔给王大麻子(其实里面料已经喷空了,就是个吓唬人的空壳)。 他一步步走到林管事面前,一脚踩在他胸口。
“我是什么人?” 陈安俯下身,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沈小姐的……合作伙伴。兼安婉要塞的最高指挥官。” “记住了,回去告诉沈家那个老糊涂。” “沈碧君,我陈安保了。谁敢动她,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工业化的怒火。”
林管事看着陈安那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人……真的敢动手!
“滚!” 陈安一脚踢开他。
林管事连狠话都不敢放,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甚至连摔伤的同伴都顾不上,狼狈逃窜。
……
赶走了苍蝇。 陈安转过身,看向沈碧君。 这位平日里高傲的大小姐,此刻一身泥污,发丝凌乱,正靠在车轮旁大口喘气,眼神却死死盯着陈安,里面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彩。
“谢……谢谢。”沈碧君小声说道。
陈安走过去,没说话,而是直接伸手。 沈碧君下意识缩了一下:“干嘛?”
陈安直接把她拦腰抱起——经典的公主抱。 “啊!”沈碧君一声惊呼,本能地勾住陈安的脖子,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你、你放我下来!这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围的工人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和口哨声。 苏婉儿在旁边嘟着嘴,把头扭到一边,脚尖狠狠碾着地上的蚂蚁。
“腿都软了还逞强?” 陈安抱着她往刚修好的一楼大厅走去,“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第一条规矩:老板娘……咳,投资人不能睡马路。”
沈碧君把头埋在陈安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一路的委屈、恐惧、疲惫,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个怀抱,虽然有着汗味和石灰味,但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对了,”陈安一边走一边问,“你带了这么多车,都装的啥?要是光装了衣服首饰,我可要收房租的。”
提到这个,沈碧君瞬间恢复了女强人的神采,虽然还在陈安怀里,但语气变得骄傲起来: “本小姐是那种花瓶吗?” “那十车,是精铁锭。” “那五车,是硫磺和硝石。” “还有最后那一辆马车里……”
沈碧君神秘一笑:“装的是从广州府‘绑’来的三个老师傅。一个会烧玻璃,一个会炼铜,还有一个……是全岭南最好的火铳匠。”
陈安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沈碧君,眼神灼热得像是要把她融化。 铁!火药原料!技术人才! 这哪里是麻烦? 这分明是送来了一个兵工厂啊!
“沈碧君。”陈安严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怎么了?”沈碧君被看得有点心慌。
“我想亲你一口,现在,立刻,马上。” 陈安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喜,“你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哦不,财神奶奶!”
沈碧君:“……” 这死直男! 虽然听起来很感动,但为什么“财神奶奶”这个称呼这么破坏气氛啊!
不过,看着陈安那狂热的笑容,沈碧君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知道,自己这一把豪赌,赌对了。 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将这片废墟,变成令整个大宁朝颤抖的帝国。
而她,将是这个帝国的女主人。 (苏婉儿:咳咳,之一!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