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宇的身体僵住了。
他盯着苏白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苏白没有回头。
他拉开保时捷的车门，半边身子已经坐进去，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
“张天启。”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车门关上。
引擎轰鸣。
保时捷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尘埃。
胡振宇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爸？”
胡广志凑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你怎么了？”
啪！
一巴掌抽在后脑勺上。
“闭嘴！上车！”
胡振宇转身钻进奔驰，砰的一声摔上车门。
车内。
胡广志捂着脑袋，委屈得要命：“爸，你今天怎么老打我……”
“我让你闭嘴！”
胡振宇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全是阴霾。
张天启。
这个名字他前天晚上才刚听说。
临江大学经济学教授，学术圈的红人，刚被江城财经学院聘为客座教授。
前天酒局上，胡振宇见过张天启一面。
那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
但随口聊起江城商界的格局，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胡振宇当场动了心思，想把这人拉进自己的智囊团。
昨天派人接触，对方也表现出了合作意向。
这周末就该签约了。
可现在——
苏白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们的接触只有心腹知道，连胡广志这个蠢儿子都不清楚！
更可怕的是……
苏白那句话的语气。
不是警告。
是宣判。
胡振宇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三声后，接通。
“胡总？”
张天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意外。
“张教授，方便说话吗？”
胡振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方便，您说。”
“我想问你一件事。”
胡振宇顿了顿，“你认识一个叫苏白的年轻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不是短暂的停顿。
是真正的、死一般的沉默。
五秒。
十秒。
“胡总。”
张天启的声音重新响起，但已经变了味道。
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如履薄冰。
“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胡振宇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有问题。
“我今天在拍卖会上遇到了他。”
胡振宇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他当着我的面，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更长。
长到胡振宇以为电话断了。
“胡总。”
张天启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我不知道你和苏白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
“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招惹他。”
胡振宇的瞳孔猛地收缩。
“张教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张天启的语气很平静，但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意。
“胡总，我们的合作，可能要往后推一推了。”
“推到什么时候？”
“等我确认一件事。”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胡振宇拿着手机，整个人呆住了。
张天启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招惹苏白？
合作要往后推？
他到底在怕什么？
“爸……”
胡广志小心翼翼地开口，“咱们现在怎么办？”
胡振宇没说话。
他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场拍卖会，他不仅丢了脸，还丢了三十多亿的生意。
更可怕的是——
他发现自己对苏白这个年轻人，一无所知。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为什么张天启会这么忌惮他？
……
另一边。
保时捷里。
闫晓鹭开着车，余光不停地往副驾驶瞟。
苏白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闫晓鹭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知道胡振宇认识张天启的？”
苏白没有回答。
闫晓鹭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话呢。”
苏白睁开眼，转头看她。
“你想知道？”
“废话。”
闫晓鹭白了他一眼，“你今天这么搞胡振宇，明显是有备而来。”
“而且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在警告他。”
她顿了顿，“你和张天启，到底什么关系？”
苏白笑了。
“你猜。”
“我猜你大爷！”
闫晓鹭气得一脚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她转过身，瞪着苏白。
“苏白，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吊我胃口？”
“我现在是你女人，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苏白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行，我告诉你。”
他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深邃。
“张天启这个人，是我的故人。”
闫晓鹭愣了一下。
“故人？”
“嗯。”
苏白的声音淡了下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很久以前认识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教授，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
“我帮过他。”
苏白说得很平静，但闫晓鹭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别的东西。
不是怀念。
是冷意。
“后来呢？”
闫晓鹭追问。
“后来他发达了。”
苏白笑了笑，笑容里没有温度。
“发达了就忘了当初是谁拉他一把。”
“不仅忘了，还反咬一口。”
闫晓鹭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狠？”
“狠？”
苏白冷笑一声。
“这还不算狠。”
“最狠的是，他联合了一个女人，设计了一个局，把我踩进泥里。”
“那个局，差点要了我的命。”
闫晓鹭听得咬牙切齿。
“这个狗东西！”
她握紧方向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苏白掏出手机。
“当然是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苏董！”
楚云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紧张和恭敬。
“上次我让你查张天启，有进展了吗？”
“有的有的！”
楚云飞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苏董，这个张天启的底子我都查清楚了！”
“您现在方便吗？要不您回公司，我当面跟您汇报？”
苏白看了一眼闫晓鹭。
“不用回公司。”
他报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你到这里来。”
“把资料带上。”
“好的苏董！”
挂断电话。
闫晓鹭发动车子，问道：“去哪儿？”
“星巴克。”
苏白靠回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找个安静的地方，听听我这位，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保时捷重新驶入车流。
后座上，柳凝霜抱着文件夹，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
苏白今天说的那些话，不太对劲。
什么“很久以前认识的”？
苏白今年才大三，能有多久以前？
但她不敢问。
苏白现在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她本能地不敢开口。
半小时后。
星巴克。
靠窗的卡座里。
楚云飞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小跑着过来。
“苏董！”
她在苏白对面坐下，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张天启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苏白打开文件夹。
第一页，是张天启的照片。
金丝眼镜，斯文清秀，笑容温和。
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苏白知道，这张脸背后，藏着一颗比毒蛇还要狠毒的心。
前世。
就是这个人，在他最信任的时候，给他的酒里下了毒。
就是这个人，和凌若雨联手，把他沉进了海里。
就是这个人，笑着接管了他一手创立的南天门资本。
苏白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着。
“说吧。”
他抬起头，看着楚云飞。
“他最近都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