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本来态度坚决，准备将这位扰乱公共秩序的博士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
但艾什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个皮质封面的证件本，递了过去。
那证件来自一个名义上隶属于“世界安理会”的模糊部门，没什么实际指挥权，但设计和印章足够唬人，尤其是在面对地方警务系统时。
警察将信将疑地检查了一下，通过无线电与上级沟通后，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
他们局长显然听说过或者被提醒过这类证件的“特殊性质”，果断决定放人，并将这位麻烦的博士交给了艾什“处理”。
前不久在纽约大战时，他被洛基用心灵权杖控制过，没想到现在恢复后，竟然出现在英国巨石阵玩起了裸奔。
“塞尔维格博士？”艾什确认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这……是在进行什么新的天体物理学田野调查吗？”
塞尔维格博士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和灵感迸发的混合表情：“长官！你不明白！这里的读数……空间的曲率……当九星连珠的时候，这里将是一个关键节点！我必须亲自感受……用最纯粹的方式与宇宙沟通！”
艾什：“……”
他默默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站立、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的弗雷娅，再次深刻体会到，这个没有火焰诅咒的世界，其“奇幻”程度，有时候比他经历过的那些神话时代还要离谱。
一个刚从心灵控制中恢复的科学家在古老遗迹裸奔，只为了感知未来的天体事件……艾什觉得，相比之下，当初在传火祭祀场和那些活尸、薪王们打交道，反而显得简单直接多了。
他叹了口气，对塞尔维格博士说：“走吧，博士，我先给你找件像样的衣服。关于‘九星连珠’……我们或许可以换个地方，慢慢聊。”
艾什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塞尔维格博士目前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这位天体物理学家讲话不仅颠三倒四，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知识。
他眼神时而涣散时而锐利，压低了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个宇宙！听着，我们并非主干，只是无穷可能性中的一条分支……是随时可以被修剪的旁支！很快，通道将会洞开，像撕裂的伤口！我们必须警惕，千万不能让‘万物之下’渗透进来！那是……那是秩序之外的存在，是现实的癌细胞！”
讲到激动处，他甚至试图把自己脚上那只旅馆提供的廉价一次性拖鞋拔下来，当作通讯器对着大喊：
“频道清晰吗？能听到我吗？时间不多了！”
餐馆里其他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侍者也面露难色。
艾什叹了口气，果断结账并额外付了一笔可观的补偿，随后半扶半拉地将仍在喃喃自语的塞尔维格博士带离了这里，迅速转入另一家可以提供私密包间的餐厅。
在安静下来的包间里，弗雷娅微微侧首，轻声对艾什说：“艾什，这位学者的灵魂……被一层外来的、不断低语的能量缠绕着，非常混乱。”
艾什叹了口气：“是啊，我已经听出来了，混乱得相当有‘创意’。那么，博士，抛开那些分支不谈，你的研究到底发现了什么？具体点。”
眼前这位博士不久前刚被洛基用心灵权杖控制过。
看来，权杖上那颗心灵宝石的力量并未完全消退，仍有残留在侵蚀他的心智，并匪夷所思地向他灌输着某些隐蔽而危险的知识。
此刻，塞尔维格博士的注意力完全被食物吸引。
他无视了刀叉，直接用手抓起肉排往嘴里塞，咀嚼得毫无章法，汁水顺着下巴滴落。
更令人错愕的是，他随手拿起桌中央装饰用的窄口花瓶，拔掉鲜花，将里面养花的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对旁边那杯冒着气泡的香槟视若无睹。
“还有12小时！”塞尔维格博士猛地抬起头，嘴唇周围沾满了肉汁和面包屑，眼神狂热而涣散。
他大声宣布着，然后不由分说地用手蘸着盘子里剩下的酱汁，在洁白的亚麻桌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长串数字和符号。
艾什看着那串污渍构成的“天书”，又看了看行为举止已经完全脱离常轨的博士，内心充满了荒谬感：‘他是不是在哪个沼泽边误食了毒蘑菇？怎么可以颠成这样？’
艾什凝视着那串污秽的“密码”，“坐标……” 艾什低语，他辨认出了这个格式，“就在伦敦。”
疯癫的举止、心灵宝石的残留影响、被迫接收的坐标信息，还有洛基提到的“九星连珠”……这些线索开始串联起来。
塞尔维格博士不仅仅是个受害者，他更像是一个被强制启动的、接收着混乱信号的活体天线。
当然，在处理塞尔维格的坐标之前，艾什首要的任务是确保弗雷娅的绝对安全。
他不能带着她去涉险，尤其是在塞尔维格博士状态如此不稳定，并且明显指向某个即将发生重大事件的情况下。
刚巧，伦敦就有一个在他看来“还算安全”的地方。
伦敦圣殿。
丁真法师今年快七十岁了，头发已然花白，在普通人看来早已到了安享晚年的岁数。
但在秘法师一脉悠长的寿命和职责面前，他确实还算是个“年轻人”，远未到能真正卸下担子的时候。
当艾什拉着弗雷娅的手，推开那扇守护魔法的木门时，现任伦敦圣殿守护者丁真法师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吉岭红茶，从二楼的环形书廊上探出头来。
此刻，他看着楼下不请自来的两位访客，尤其是那位容貌精致的男性，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了他饱经风霜的手背上。
他脸上那点午后的悠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头疼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的神情。
“艾什……伯爵。”丁真法师放下茶杯，缓步从楼梯上走下，语气还算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真是……稀客。”
他实在很难对这位“贵客”抱有多少欢迎之情。
毕竟，在认识这位艾什伯爵在不算太长的过往里，已经成功地两次将他的伦敦圣殿搞得一片狼藉。
虽然毁坏的都只是一些常规设施和装饰，并非核心魔法架构，但打扫废墟、重新布置防护、修复那些具有历史价值的古董……每一次都足以让这位守护者血压飙升，烦不胜扰。
偏偏，这一位还与至尊法师古一大师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显然关系匪浅的联系。
打不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甚至连闭门谢客都显得底气不足。
丁真法师内心哀叹，自己守护圣殿几十年，面对过维度恶魔、异界入侵者，都没觉得像面对这位伯爵这么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