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回应他的，是又一剑斩落。
剑光闪过，不仅在他身躯上再添伤痕，更将他竭力守护的这最后一片维度疆域，硬生生削去了一块！
“我想要的东西，”艾什的声音冰冷，毫无波动，“从一开始就说明白了。”
墨菲斯托死命护住残存的维度核心，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躁：
“你能来到这里，对灵魂必然有所了解！彻底消散的灵魂，就是彻底不存在了！ 一个已经‘无’的东西，你要我如何复活？这根本违背了最基本的法则！”
艾什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再次举起了辉光流转的双剑。那动作本身，就是最明确的最后通牒。
“停！我说停！我…我有办法！”
墨菲斯托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剑锋上凝聚的、足以终结一切的毁灭性能量。
艾什剑势稍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双剑上绽放的光芒愈发炽烈，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墨菲斯托心中憋屈与无奈交织，但在生存面前，他只能屈服，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消散的灵魂确实无法复活，那是真正的‘无’！但是…但是！我有办法让那个‘灵魂’再次出现！”
他生怕说慢半秒，艾什的剑就会将他和这最后的维度一同化为虚无。
……
艾什终究是走了。
但他离去之后，这片曾经广阔的地狱维度，已然消失了九成以上。
墨菲斯托孤独地站立在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焦土上。
望着这片满目疮痍、濒临崩塌的废墟，眼中先是闪过劫后余生的恍惚，随即被一股极端狠厉的神色所取代。
他猛然抬手，残存维度中近一半的原生生命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消散，它们的存在与能量被强行抽取、汇聚，最终在他面前凝聚成一具新的、蕴含着怨恨与急迫的分身。
若在以往，他如此残酷地收割自己子民的行为，必会引来其他地狱生命的恐惧与背叛，促使它们纷纷躲藏或逃往人间。
但如今，维度残破至此，他若再不前往其他世界大规模收割灵魂以填补亏空，要不了多久，这维度连同他自身，都将彻底崩塌、消散。
这具新生的分身，承载着他最后的希望与疯狂，任务只有一个。
立即启动他在人间布置的所有后手与暗棋，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掠夺灵魂！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从禁锢中勉强挣脱、虚弱不堪的巫心魔，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他望着父亲那近乎癫狂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片几乎报废的地狱，苍白的脸上，神色复杂难明。
再次醒来时，艾什发现自己躺在纽约圣殿的静室中。
他刚坐起身，便看到古一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靠在门框上冲他打招呼：“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艾什摩挲着手中那片布满奇异纹路的树皮卷轴，触感粗糙却蕴含着某种生命的律动。
“嗯。”
古一将茶递给他：“喝了醒醒脑就回去吧。你那边……等着处理的事可不少。”
“嗯。”
艾什接过茶，一饮而尽。
临走前，他忽然回头问道：“你的退休时间，是定在2012年之后？”
古一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啊，我的接班人，会非常优秀的。”
艾什点了点头：“那下次见面，就提前祝你退休愉快了。”
古一微微颔首：“那我就提前收下你的祝福了。”
柏克几乎在传送光芒亮起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动静，他匆忙从阴影中赶出，恭敬地匍匐在地：“吾王！您回来了！”
艾什掂量着手中的树皮卷轴，突然问道：柏克，你还怀念你的躯体吗？
傀儡明显僵住了，黄金针线微微颤抖：吾王！是柏克哪里做得不好吗？
艾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让这个总是自卑的裁缝产生了误解。
他想起柏克还是亚人时的模样——那个总觉得自己丑陋不堪，却被他称赞很好看的裁缝。
正是这份不在意外貌的认可，让柏克成为最早也是最忠心的追随者。
不，柏克。艾什放缓语气，你做得很好。只是我获得了新的知识，如果你还怀念完整的肉体，或许可以尝试为你修复。
黄金针线轻轻颤动，柏克的声音带着哽咽：如果柏克这卑贱之躯能帮助吾王验证新的力量，那是无上的荣耀。
艾什注视着这个忠心的裁缝，想起他曾经因为自卑而总是佝偻的身影。
如今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决定给予柏克更多可能：
那么，柏克。你是想要恢复原来的亚人躯体，还是
他停顿片刻，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让我为你重塑一具全新的人身？
傀儡彻底静止了，黄金针线悬在半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艾什踏出地狱维度的瞬间，身形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他左手死死攥着那片来之不易的树皮卷轴，右手则紧握着光芒略显黯淡的月光大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不行…得再撑一会儿。”
他咬着牙，对自己低语。
终究是在一位维度之主的老巢里强行开战，即便强如艾什，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表面上看他似乎压制了墨菲斯托，但强行在对方维度内施展“群星之王”的权能，覆盖地狱的固有法则，对他自身的负担远超外人想象。
为了维持那压倒性的攻势，他之前灌下的不止是能快速恢复伤势的女神祝福，更有各种用来强制冷静、压制痛楚、乃至透支精神的猛药。
这实属无奈之举。
“群星之王”状态虽然赋予了他近乎改写规则的力量，却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限制：
他无法接受任何外来的魔法、咒术或祷告增益。
这意味着，所有常规的恢复型奇迹与治疗法术对他完全无效。
他只能依靠最本质的物质药剂——将珍贵的女神祝福以及他自己调配的各种效力强劲、却往往伴随着副作用的药水当水一样往喉咙里灌。
除了相对温和的女神祝福，其他那些强行提神、镇痛、压榨潜力的药剂，多多少少都带着棘手的后遗症。
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些强制冷静药剂的效果正在急速消退，如同退潮般席卷而去，紧随其后的，将是长时间高强度战斗积累的疲惫、伤势以及药物反噬的洪流。
“好在…是回到了地球。”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持续的嗡鸣。
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他辨认出这里是纽约圣殿。
虽然此刻圣殿内空无一人，但在这里昏过去，总比在地狱或者某个无名维度要安全得多。
“至少…不至于出太大乱子……”
这个念头刚落，他最后的力气也随之抽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在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似乎看到一抹橙黄色的身影悄然出现。
后面的事，自然是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而赶来的古一，替他料理了这狼狈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