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阳仿佛变了个人。
以往他读书,偶尔还会有些心浮气躁,或者趁着沈砚不注意,溜出去透透气。可自从那晚收到苏婉的信和那方凝神静气的香囊后,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浮躁,整个人沉静了下来。
他将那个写着“凝神静气”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摆在书桌的左上角,又把那封被他读了无数遍的信,夹在那本苏婉题过字的《春秋》里,藏在书箱的最深处。他不敢将信摆在明面上,也不敢在信纸上留下只言片语的回复——他知道,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任何私下的书信往来,若是传了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坏了苏婉的清誉。
这份心意,只能藏在心里,化作笔尖的墨,化作灯下的影。
每日天刚蒙蒙亮,林阳便起了床。他不再去县城的静心斋,而是选择留在自家院子的西厢房里苦读。他怕去了静心斋,若是不巧遇上苏婉,两人独处一室,于理不合;若是遇不上,心里又难免失落,反倒乱了读书的心境。
“阳儿这是怎么了?跟魔怔了似的。”奶奶看着林阳整日关在房里,心疼地对晚娘念叨,“除了吃饭上茅房,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晚娘正在纳鞋底,闻言笑了笑,宽慰道:“奶,您就别操心了。阳儿这是心里有数了。他是读书人,知道这次乡试的分量。让他静一静,别去打扰他。”
沈砚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这就叫‘板凳甘坐十年冷’。阳儿能沉下心来,是好事。”
虽是这么说,晚娘心里却也有几分猜测。她那日虽没看清信的内容,但见林阳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猜到了七八分。她只希望,那个让弟弟魂牵梦绕的姑娘,能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牵绊。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阳的鬓角冒出了青茬,眼底也多了几分疲惫,但眼神却愈发清亮。他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策论也写了一叠又一叠。
这日午后,林阳正对着窗外的石榴树发呆,脑子里却在构思一篇关于“民生”的策论。忽然,他想起苏婉信中提到的那句“天道酬勤”,心中顿时有了灵感。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然欲安邦,必先富民;欲富民,必先重农……”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写得酣畅淋漓,仿佛苏婉就在对面,正微笑着听他阐述自己的政见。他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向她证明:我在努力,为了我们的将来。
写到动情处,他搁下笔,从书箱里取出那本夹着信的《春秋》。他没有拆开信,只是隔着书皮轻轻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婉妹,”他在心里默默说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待我金榜题名,定请媒人去你家提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在此之前,我绝不给你惹半点麻烦。”
这份克制而深沉的爱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动人。
夜色再次笼罩了小院,西厢房的灯光依旧亮着。林阳收起书册,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晚风吹过,带来了阵阵花香。他看着满天的星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房,继续与那些圣贤书为伴。
他知道,唯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就是他守下去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