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的香气裹着烟火气漫了满院，林阳率先奔进灶房，伸手就要去拈一块肉，被奶奶笑着拍开了手：“洗手去！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林阳嘿嘿一笑，乖乖跟着沈砚去井边洗手。晚娘帮着奶奶把菜端到院里的石桌上，一盘红亮油润的红烧肉，一碟清炒时蔬，一碗鸡蛋汤，还有早上剩下的腌菜馒头，简简单单，却摆得满满当当。
念安被阿珠抱在怀里，小脑袋搁在桌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烧肉，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逗得众人直笑。
“来，阳儿，多吃点。”奶奶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林阳碗里，“这一路赶路辛苦，好好补补。”
林阳咬了一大口肉，肥而不腻的肉汁在嘴里化开，他满足地眯起眼：“还是奶奶做的红烧肉最香，书院的大锅饭，可比不上这个。”
“那是自然。”奶奶笑得眉眼弯弯，又给晚娘和沈砚各夹了一块，“你们也吃，忙活这阵子，都瘦了。”
晚娘吃着肉，忽然想起林阳方才没说完的话，便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在湘江边上遇着个老渔翁，到底有什么稀罕事？”
林阳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筷子，喝了口汤润了润嗓子：“那老渔翁可神了，他说他年轻时跟着船队走南闯北，见过洞庭湖的水怪，还捞起过前朝的玉佩。”
“真的假的？”阿珠瞪大了眼睛，怀里的念安也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
“我也不知道真假。”林阳挠了挠头，“不过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那玉佩上刻着一对鸳鸯，底下还坠着颗红宝石，后来被一个过路的书生买走了，说是要送给心上人做定情信物。”
沈砚听着，忽然笑了：“这老渔翁，怕不是个说书的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越发热闹。
吃完饭，阿珠抱着念安去屋里哄睡，奶奶收拾碗筷去了灶房，晚娘坐在石榴树下，继续揣摩那方湘绣手帕。沈砚帮林阳把书箱搬进西厢房，又搬来一张书桌，仔细帮他把书册一一摆好。
林阳看着满桌的书，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次乡试，我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你这三年的苦功，总不会白费的。”
林阳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桌一角的书册上，那是他从书院带回来的，扉页上的娟秀小字，是他同窗苏婉的手笔。苏婉是书院里少见的女先生，温柔贤淑，学问极好，两人常在一起切磋学问，久而久之，便暗生情愫。这次回来，他本想把两人的事告诉家人，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
晚娘恰好走了进来，看见林阳对着书册发呆，便笑着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阳回过神，连忙把书册合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乡试的事。”
晚娘看了看那本合上的书册，又看了看林阳微红的耳根，心里忽然明白了几分。她没有点破，只是柔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不管结果如何，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林阳抬起头，看着晚娘温柔的眉眼，心里一阵暖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奶奶在院里喊：“阳儿，你来我这里我给你新做了一双鞋”
“哎，来了！”林阳应了一声，连忙和晚娘一起走出厢房。
夕阳西下，石榴花被染成了金红色，晚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三人的肩头。奶奶手里拿着给林阳做的鞋子，想要林阳穿上试试。
林阳接过鞋子，指尖轻轻摩挲着鞋面，眼眶微微泛红，奶奶这么大年纪还能给他做鞋。
晚娘看着他，轻声道：“奶奶都是苦的你读书辛苦，你不必有太大的负担。”
沈砚也道：“等你中了举，咱们就在院子里摆上几桌酒席，请街坊四邻都来热闹热闹。”
林阳握紧了手中的鞋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心里默默念着苏婉的名字——等他功成名就，定要风风光光地去娶她。
夜色渐浓，杂货铺的灯盏被一一点亮。晚娘坐在灯下绣荷包，沈砚在一旁擦拭着桌椅，奶奶在纳鞋底，林阳则在西厢房里，借着灯光，认真地温着书。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砚放下抹布，眉头微微蹙起——这个时辰，会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