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开始。”
她对学员们说。
“回去后，你们就是各队的技术骨干。不仅要自己会用，还要教会更多人。有问题，可以来找我，也可以找林家村技术小组。”
学员们用力点头。
三天的学习，让他们对这台机器，对技术，有了全新的认识。
培训班刚结束，新的消息传来：邻县——红旗县的参观团，要来林家村学习。
这个消息让整个青林公社都紧张起来。
跨县交流，在这个年代是大事。
公社主任老张特意赶到林家村，和温卿商量接待事宜。
“温卿同志，红旗县这次来了十个人，有县农机局的，有公社干部，还有几个产粮村的支书。”
老张说，“他们是听说咱们的脱粒机效果好，专门来学习的。你得好好接待，展现咱们青林公社的风采。”
温卿点头：“我准备一下。”
她确实需要准备。
不仅要展示机器，还要展示整个技术推广的体系——从研发到生产到培训到应用。这是个系统工程。
五月二十六日，红旗县参观团到达。
十个人，坐着一辆解放卡车。
带队的是红旗县农机局副局长，姓马，五十多岁，很精干的样子。
老张和温卿在村口迎接。
简单的寒暄后，马局长直接说：
“张主任，温卿同志，我们这次来，就是想亲眼看看你们的脱粒机。我们县也想搞农业机械化，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欢迎。”温卿说，“请跟我来。”
她没有带他们直接去看机器，而是先去了技术小组的工棚。
工棚里，王强正在带领几个年轻人维修一台旧喷雾器。
看到客人来，他们礼貌地打招呼，然后继续工作——温卿交代过，展示真实状态就好。
“这是我们村的技术小组。”温卿介绍，“脱粒机的使用和维护，主要靠他们。”
马局长很感兴趣：“农村自己搞技术小组？能行吗？”
“不但能行，而且必要。”
温卿说，“机器再好，也要有人会用、会修。培养本地技术力量，是推广的关键。”
她从工棚的墙上取下一本记录册：
“这是技术小组的工作记录。从学习机械原理，到实践操作，到故障维修，都有详细记录。”
马局长翻看着，连连点头：“规范，认真。这个思路好。”
接着去看脱粒机。
两台机器都在工作，正在脱粒春小麦。
温卿没有让机器停下，而是让参观团自己看。
马局长走近一台机器，仔细观察。
他看操作者的动作，听机器的声音，看脱出的麦粒质量。
看了十几分钟，他问操作者：“同志，这机器好用吗？”
操作的是个中年汉子，憨厚地笑：“好用！比石磙强多了！又快又干净，还不累人。”
“容易坏吗？”
“用了一个星期了，没坏过。就是每天要加油，要检查。”
“你会修吗？”
“小毛病会。大毛病有技术小组。”
问答很自然，不是事先安排的。
马局长听得认真。
看完现场作业，温卿带他们到打谷场边，这里摆着桌椅，准备好了茶水。
“马局长，各位同志，请坐。”温卿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问。”
红旗县的人显然有很多问题：
“这台机器成本多少？”
“生产效率具体数据？”
“适合哪些作物？”
“使用寿命多长？”
“维修配件怎么解决？”
“技术培训怎么搞？”
问题一个接一个，温卿一一解答。
她不光说优点，也说局限：
“成本目前控制在四十元以内，但还有下降空间。”
“生产效率是人工的十倍以上，但受操作者熟练度影响。”
“主要适合麦类、水稻、谷子，对玉米效果差一些。”
“设计寿命五年，但实际看使用和维护。”
“配件县农机厂供应，常用件有库存。”
“培训我们搞了三期，效果不错，可以分享经验。”
回答实事求是，不夸大，不隐瞒。
这让红旗县的人更信服。
马局长最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温卿同志，如果我们也想引进这种脱粒机，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温卿想了想，说：
“可以提供三方面支持：
一、技术资料，包括图纸、工艺、使用手册；
二、培训指导，可以派技术人员去你们那里办班；
三、生产协作，如果你们想自己生产，我们可以提供技术咨询。”
这个回答很大气。
不是藏着掖着，而是开放合作。
马局长激动地握住温卿的手：“太感谢了！我们回去就向县里汇报，争取尽快启动这个项目！”
参观持续了一天。
临走时，红旗县的人带走了全套技术资料，还有温卿承诺的后续支持。
送走客人，老张对温卿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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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卿同志，你今天表现得太好了！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给咱们青林公社挣足了面子！”
温卿只是淡淡地说：“技术就是要交流，要推广。藏在家里，发挥不了作用。”
这话很朴实，但道理很深。
夜幕降临，温卿回到小屋。
徐晓兰给她倒了杯水：“温卿姐，累了吧？”
“还好。”温卿接过水，“你们今天也辛苦了。”
“不辛苦。”徐晓兰说，“就是……有点紧张。第一次见外县的领导。”
“以后会更多。”温卿说，“脱粒机只是开始。农业机械化，路还很长。”
六月五日，县农机厂供销科。
办公室里的电话从早上七点开始就没停过。
科长李有福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在纸上飞快记录，额头上冒出汗珠。
“……红旗公社要八台？行，记下了……什么？东风公社要十二台？李主任，这我得跟厂里商量，现在订单排到月底了……”
挂断一个，铃声立刻又响起。
李有福擦擦汗，对旁边的科员说：“快去请杨厂长！不，请温师傅！让她来看看这阵势！”
温卿正在装配车间指导新工人，听到消息快步赶来。
供销科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是各公社派来催货的干部。
“温师傅！”众人见到她，像见到救星，“我们公社的脱粒机什么时候能安排？”
“我们订了五台，说好这周交货的！”
“我们公社夏收提前了，急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