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殿偏殿,万年寒玉榻上。
江听澜的魂体依旧被萧砚白以缚魂链所化的黑色光晕精心温养,但那点七彩光芒愈发微弱,墨色的诅咒如同活物,在他透明的魂体内缓缓蠕动,蚕食着生机。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显然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萧砚白盘坐榻前,脸色比寒玉更白。连续不断输送魂力,还要分神压制锁链上那蠢蠢欲动的锈斑,已让他损耗极大。
他凝视着道侣痛苦的神情,清冷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心疼与决绝。
“不能再等了……”萧砚白低语,眼神一凛。他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
一滴殷红中带着缕缕金丝、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与纯粹道侣契约之力的心头血,被他生生逼出!
鲜血离体的瞬间,萧砚白闷哼一声,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但他动作不停,指尖牵引着那滴心头血,缓缓点向江听澜眉心的魂印!
“以吾之血,契汝之魂,护汝灵台,驱尔魇魅……契!”
心头血融入魂印的刹那,江听澜周身猛地一震!黑色的光晕与那滴心头血的力量交融,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强行压制他魂体内躁动的诅咒与心魔!
(江听澜心魔幻境 - 记忆碎片冲击)
(幻境结束)
“啊——!”江听澜在榻上猛地抽搐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终于挣脱了心魔的撕扯,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迷茫涣散,带着幻境残留的惊悸,待看清眼前形容憔悴、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的萧砚白时,瞬间清明,化为焦急与心疼。
“老……老萧……”他声音虚弱沙哑,想抬手去碰萧砚白苍白的脸,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你……你怎么了?你的心……”
萧砚白见他醒来,紧绷的心弦一松,几乎脱力。他握住江听澜试图抬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声音低哑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无妨……一滴心头血而已,换你清醒,值得。”
“心头血?!你疯了!”江听澜又急又气,眼圈瞬间红了,“那可是你的本源!为了我这个……我这个……”
他想到了幻境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尤其是轩辕靖那声“护驾”和自己当时莫名的心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言的慌乱与愧疚。
萧砚白如何不懂他的心思,他用力握紧江听澜的手,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他:“听着,江听澜。幻境是假,心魔是惑。陛下已明言,他心中唯有青鸾神君。你我,才是相伴万年的命定道侣,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陛下已前往青鸾神宫寻找解救你之法,以及查明真相。沫儿她……为了助陛下历劫,似乎在暗中燃烧自身神魂,处境恐怕极危。”
江听澜瞳孔一缩,瞬间将所有儿女情长的纠葛抛诸脑后:“沫儿她……怎么会?!”他对那位温柔强大的青鸾神君向来敬重,此刻听闻此事,担忧立刻涌上心头。
(镜头切换 - 青鸾神宫)
三十三天外,青鸾神宫本应瑞气千条,霞光万道,此刻却被一层不祥的、若有若无的灰黑色薄暮笼罩,显得异常寂静。
轩辕靖化作金光落下,宫门无人自开,内部却空荡无人,只有弥漫的、带着衰败气息的神力残留。
“沫儿!”轩辕靖心沉了下去,快步闯入内殿。
内殿之中,逍遥沫儿背对着他,跪坐于一座光华黯淡的祭坛前。她那一头原本流光溢彩的青丝,竟已变得灰白参半!周身的神辉也明灭不定,气息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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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回头,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清丽绝尘的容颜,嘴角带着一丝凄然的微笑:“阿靖……你终于,想起来了……”
轩辕靖冲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灰白的发丝和虚弱的神魂,心如刀绞,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燃烧神魂……你可知后果!”
沫儿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担忧与怒火,笑容带着满足与决绝:“氏无德……并非简单的上古鬼王……他与‘虚无之影’勾结……欲以三界为祭品,重塑混沌……你的历劫幻境,记忆混乱,皆是他们的手笔,意在让你神魂分裂,无法归位,从而瓦解冥界核心……”
她喘息着,继续道:“我唯有以自身神魂为引,融入你的劫数,才能在你迷失时,护住你一点灵光不灭,并留下线索……那骨片……那池水的警示……”
“别说了!”轩辕靖打断她,紧紧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神力稳定她溃散的神魂,“告诉我,如何救你?如何阻止他们?”
沫儿抬起手,轻抚他的脸颊,眼神温柔而悲伤:“来不及救我了……我的神魂已与那‘虚无之影’的侵蚀之力纠缠太深,剥离即是俱灭……阿靖,记住……真正的‘钥匙’,并非那三件器物,而是……而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形也开始变得透明。
“是什么?!沫儿!”轩辕靖焦急地追问,神力疯狂涌入她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
“……是……执念……与……牺牲……”沫儿用尽最后力气,吐出这几个字,眼神涣散,最终在轩辕靖怀中,化作点点青色的光羽,飘散开来,只余下一根彻底失去光泽的、灰白的青鸾尾羽,静静躺在他掌心。
神宫内的灰黑薄雾骤然浓重,仿佛有无数阴影在窃笑。
轩辕靖跪在原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手中紧握着那根残羽,双目赤红,无尽的悲痛与滔天的杀意在他胸中翻涌、凝聚。
磨难,方才开始。而圆满,似乎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