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冰冷,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的虚无和一种……奇异的漂浮感。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在某种粘稠的介质中缓慢游弋。
宋江能“感觉”到自己,却又感觉不到身体。意识像是风中残烛,忽明忽灭。
发生了什么?
对了……决战……法坛……黑袍术士……邓飞反水……赢了……然后……
心口一凉!那道乌光!
还有……骨片!檀木匣那可怕的灼热和吞噬欲!
他想起来了!是那术士临死前阴毒的暗算!而怀里的骨片……竟然主动“吞噬”了那道乌光?
不,不是吞噬……
随着意识在虚无中缓慢恢复清晰(或者是一种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宋江“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是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内视”。
他“看”到了自己的“体内”。
不是血肉脏腑的解剖图,而是一片……混沌、黯淡的空间。如同未被开辟的鸿蒙。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悬浮着两样东西。
一枚温润乳白、表面有天然星图般纹路、内蕴一点暗金光华的骨片。它静静悬浮,散发着一种古老、神秘、难以言喻的气息。此刻,它微微旋转着,之前那股狂暴的吞噬欲已经平息,显得……有些“餍足”?甚至传递出一种微弱的、愉悦的“波动”?仿佛刚刚享用了一顿美味佳肴。
而在骨片不远处,或者说,正被骨片散发出的一圈圈无形涟漪牢牢“禁锢”在混沌虚空中、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的,是一团不断扭曲、挣扎、试图变幻形状的暗沉乌光。
乌光中,隐约可见一张扭曲变形、充满怨毒和恐惧的老者面孔——正是那黑袍术士残留的、凝聚了毕生邪法精华与最恶毒诅咒的“残魂”或者“邪念本源”!
此刻,这团乌光残魂正在疯狂地左冲右突,发出无声的尖啸,但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突破骨片散发出的那层无形禁锢。骨片悠然旋转着,时不时“抽吸”一丝乌光中的暗沉能量,每抽吸一丝,乌光就黯淡、缩小一分,而骨片自身的光华则微微莹润一丝。
这……这是在……消化?
那诡异的骨片,不仅“吞”掉了术士的临死反扑,更将其邪魂本源当成了“补品”,正在慢条斯理地“品尝”、“消化”!
宋江的意识感到一阵恶寒和荒谬。原主到底弄了个什么玩意儿在身上?这哪里是什么法宝,分明是个以魂魄、邪气、乃至星辰之力为食的“活”物!
它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选中原主宋江?原主又对它了解多少?喂养它,最终是为了什么?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得不到答案。
他尝试将“注意力”移向骨片,试图感知更多。但刚一靠近,骨片似乎“察觉”到了他意识的存在,微微一颤,一股冰冷、漠然、仿佛俯视蝼蚁般的宏大意志轻轻扫过。
宋江的意识如遭雷击,瞬间被弹开,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刺痛传来,几乎要溃散!
那骨片……有“灵”?或者说,有某种极其高等的、沉睡的意志存在?
就在这时,或许是骨片“消化”邪魂的过程释放出某种逸散的能量,或许是濒死的状态打破了某种壁垒,几段更加清晰、却也更加破碎的原主记忆,如同解冻的冰河,轰然涌入宋江的意识!
画面一: 一间更加古老、布满灰尘的地下密室。墙壁上刻满早已失传的符文。年轻的宋江(约莫二十出头)浑身是血,颤抖着从一个腐朽的石棺中,捧出了那枚乳白骨片。石棺内壁上,用古老的文字刻着残缺的句子:“……星陨之核……万灵之引……大愿之器……慎之……慎之……”
画面二: 依旧是梁山高峰(似是更早的时候)。年轻的宋江将骨片贴在眉心,尝试第一次接引星力。星辉落下,比记忆中更加狂暴,几乎将他撕裂!他惨叫着从山顶滚落,七窍流血,昏迷前死死攥着骨片,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力量……我要力量……结束这乱世……建立……秩序……”
画面三: 昏暗的油灯下,宋江(年纪稍长)在一张粗糙的羊皮纸上,用血(?)混合着某种银色的粉末,颤抖地描绘着复杂的、与骨片表面纹路相似的图案。旁边摊开着几本破旧的古书,书名模糊,隐约有《星象篡命残篇》、《噬灵归元禁忌录》等字样。他的眼神狂热而偏执,口中念念有词:“以身为皿,以魂为引,纳星辰,聚众志,养圣胎……待得圆满……待得……”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但这些碎片,已经足够让宋江毛骨悚然!
原主宋江,根本不是什么被逼上梁山的忠义之辈!至少在得到这骨片之后,他就走上了一条疯狂而危险的道路!
他从某个古老遗迹中得到了这枚被称为“星陨之核”、“万灵之引”的诡异骨片,并接触到了与之相关的、明显属于禁忌的邪异知识!他试图通过骨片,接引星辰之力,凝聚梁山好汉的“众志”(信念、情绪、煞气?),来“养育”什么东西(圣胎?),以达到他“结束乱世、建立秩序”的宏愿(或者说野心)!
所以他才显得“武功低微”,因为大部分力量甚至生命力都被骨片吸走了!所以他需要不断吸收好汉们散发的“气”来维持平衡和推进计划!所以他对星辰之力又渴望又恐惧!
这根本就是一个以自身和整个梁山为祭品的、疯狂而漫长的“养蛊”仪式!
而自己这个穿越者,好死不死,继承了这一切!包括这具被“吸”得有点虚的身体,这枚诡异的骨片,以及这潜藏的、随时可能爆炸的“养蛊”进程!
更可怕的是,从刚才骨片“消化”邪魂的娴熟和那漠然的意志扫视来看,这骨片绝非死物。它有自己的“意识”或“本能”,原主宋江很可能只是它选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培养皿”!
那现在呢?骨片“吃”掉了黑袍术士的邪魂,获得了“营养”,接下来会怎样?继续“消化”自己这个宿主的灵魂?还是加速那个“圣胎”的孕育?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重新掌控局面!至少,要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欲,让宋江的意识在这片混沌虚空中凝聚、挣扎。他不再试图靠近骨片,而是将注意力转向那团被禁锢的、正在被缓慢消化的乌光邪魂。
邪魂充满了怨毒、恐惧和不甘。它的意识虽然混乱残破,但那种对骨片的憎恨、对“食物”命运的绝望,却清晰可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异想天开的念头,在宋江的意识中成型。
敌人的敌人……也许不一定是朋友,但至少……可以暂时利用?
骨片在消化邪魂,邪魂在反抗。如果……自己这个“房东”,能给这濒死的“房客”一点点“帮助”,哪怕只是延缓它被消化的速度,制造一点混乱呢?
骨片显然有某种“规则”或者“本能”,它现在专注于“进食”和“消化”。自己作为“宿主”或者“培养皿”,或许有某种微弱的、潜在的“权限”?至少,这片混沌虚空,理论上算是自己的“身体内部”吧?
怎么帮?自己现在只是个意识体,连手脚都没有。
意念……或许可以试试?
宋江将全部的意识,凝聚成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意念之刺”,不再针对骨片(那太危险),而是瞄准了禁锢乌光邪魂的那层无形涟漪最薄弱的一处——那里正被邪魂疯狂冲击,已经有些不稳。
他将“意念之刺”狠狠“戳”了过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但宋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骨片那宏大的禁锢力场上,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是这一丝涟漪!
那乌光邪魂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凶性和求生本能瞬间爆发!它不再试图变幻形状或正面冲击,而是骤然收缩,凝成一道更细、更尖锐的乌光钻头,顺着那被宋江意念干扰而出现瞬间滞涩的涟漪缝隙,疯狂地钻了进去!
“嗤——!”
仿佛烧红的铁棍插入冰雪。
禁锢涟漪被钻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乌光邪魂如同逃出生天的毒蛇,猛地从孔洞中窜出!但它并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宋江意识(或许是不敢,或许是没能力),也没有试图逃离这片混沌虚空(根本逃不掉),而是发出一声无声的、怨毒至极的尖啸,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混沌虚空的某个边缘、最黯淡、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头扎了进去!
它竟然……躲了起来?如同受惊的毒虫,钻进了“墙壁”的缝隙里,试图隐藏自身,延缓被发现的命运?
骨片似乎“察觉”到了“食物”的异常动静,旋转微微一顿,那股宏大漠然的意志再次扫过虚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它“看”向了乌光邪魂消失的那个角落,无形的禁锢力场蔓延过去,仔细搜寻。
但乌光邪魂隐藏得极好,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那片黯淡的混沌融为一体。骨片搜寻了片刻,似乎没有发现异常(或许是觉得“食物”已经彻底被消化了残余?又或许是觉得无伤大雅?),那股意志缓缓收回,骨片继续悠然旋转,消化着已经吸收的部分能量,不再理会。
成功了?虽然只是让那邪魂残渣躲藏起来,并没有真正获得什么“盟友”或“武器”,但至少……制造了一点变数?延缓了骨片“消化”的进程?或许,那藏起来的邪魂残渣,在某个关键时刻,能成为一颗意想不到的……“炸弹”?
宋江的意识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刚才那一下意念干扰,消耗巨大。但他心中却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至少,他不再是完全被动等死。他在这诡异的“体内战场”,落下了一颗微不足道、却属于自己的棋子。
接下来……
他的意识开始感觉到一股拉扯力。不是来自骨片,也不是来自那藏起来的邪魂,而是来自混沌虚空之外,来自那真实的世界,来自他那具倒下的、可能正在被抢救的身体。
要回去了吗?
也好。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邓飞怎么处理?林冲、花荣那边战况如何?梁山伤亡如何?还有……自己昏迷了多久?外面的人看到自己心口冒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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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无数的疑问和沉重的心事,宋江的意识不再抵抗那股拉扯力,任由自己被拖向混沌虚空的边缘,拖向光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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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先是心口处一阵闷痛,仿佛被重锤擂过。接着是全身骨骼肌肉的酸软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渐渐清晰。
“……脉象虚浮,气血亏损严重,但……怪哉,心脉处似有一股奇异的温润之力护持,稳住了根本……”
“……哥哥何时能醒?”
“……难说,此次损耗非同小可,又兼邪气侵体……不过性命应是无忧……”
“……加亮先生,林教头和花荣头领回来了!大获全胜!戴宗兄弟也救回来了,受了些伤,无大碍!那伙贼人,除了两个术士被当场格杀,其余皆已伏诛!”
“……好!太好了!快,将消息传遍各寨,安定军心!厚葬阵亡弟兄,重赏有功之人!”
声音嘈杂,有关切,有疲惫,有欣喜。是吴用、林冲、花荣、还有医官的声音。
宋江努力掀开眼皮。视线起初模糊,很快清晰。
他躺在自己那间简朴石屋的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吴用、林冲、花荣,还有一位老医官围在榻边。屋外天色大亮,不知是第几日的清晨。
“哥哥!你醒了!”吴用首先发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林冲和花荣也立刻上前,虽然依旧面色冷峻,但眼中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关切。
“我……昏迷了多久?”宋江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整整一日一夜。”吴用答道,亲手端过一碗温水,小心地喂宋江喝了几口,“哥哥在阵前昏厥,可把众兄弟急坏了。幸得邓……幸得邓头领将你抢回,医官救治及时。”
邓飞?宋江心中一动。看来邓飞在斩杀术士、自己昏迷后,做出了选择。
“邓飞呢?”他问。
吴用与林冲对视一眼,道:“邓头领将哥哥送回后,便自缚于聚义厅前,言道愿听凭哥哥发落。此刻还在厅外跪着。”
宋江沉默了一下。邓飞此人,勇猛有余,心智却被术士所控,精血亏损,如今术士伏诛,他又亲手斩杀术士,算是戴罪立功,更是彻底与过去割裂。如何处置,是个问题。
“战况如何?弟兄们伤亡怎样?”宋江更关心这个。
林冲沉声汇报:“托哥哥洪福,此战大捷。主营敌军溃散,斩首两千余,俘获八百,余者逃窜。铁尸尽数覆灭。我军阵亡四百七十余人,伤者过千,多为轻伤。秦明、呼延灼两位兄弟受些震荡,无大碍。戴宗兄弟率队与那别动队激战,伤亡数十人,幸得我与花荣及时赶到,全歼贼众,斩杀黑袍术士两人。戴宗兄弟力战受伤,已无性命之忧。”
虽然赢了,但伤亡也不小。宋江心中沉重。这就是战争,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残酷。
“西南村寨的仇……报了。”花荣补充了一句,语气冰冷。
宋江点点头,看向吴用:“加亮先生,阵亡弟兄的抚恤,伤员的救治,务必妥善。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不可寒了兄弟们的心。”
“小可已在安排。”吴用应道。
“邓飞……先让他起来吧。”宋江想了想,“带他来见我。还有,此战详细经过,尤其是那术士尸身处理、战场清理,有无异常,都需仔细查问清楚。”
“是。”吴用示意林冲和花荣先去忙,自己留下。
很快,邓飞被带了进来。他卸了甲,只穿单衣,身上带着伤,脸色依旧惨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只是带着深深的愧疚和忐忑。一进屋,便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地,以头触地:
“罪将邓飞,勾结妖人,冒犯梁山,屠戮百姓,罪该万死!蒙宋头领不计前嫌,阵前点醒,更救罪将于妖道毒手之下!罪将别无他求,只求一死,以赎罪愆!只求头领饶过我麾下那些被妖法所惑的士卒,他们……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说着,声音哽咽,虎目含泪。
宋江靠在榻上,静静地看着他。邓飞这番做派,有几分真心,几分演戏,难以尽知。但他在阵前的反水、斩杀术士、救回自己,却是事实。而且,看他精血亏损的样子,恐怕武道根基已损,日后难有大作为了。
杀了?简单,但除了泄愤,于梁山无益,反可能让那八百俘虏离心。留着?一个曾经引外敌攻打梁山、屠杀百姓的降将,如何安置?众头领尤其是那些与村寨有旧的头领,能否接受?
“邓飞,”宋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罪?”
“罪将知罪!百死莫赎!”邓飞头埋得更低。
“你麾下士卒,饮用符水,可是被迫?”
“起初……是那妖道以邪法惑人,言说可强身健体,不惧瘴气。后来……后来效力渐显,人却麻木,但已难以摆脱……是罪将糊涂,为求战功,默许乃至纵容,罪责全在罪将一人!”
“饮马川、三山人马,是你纠集?”
“是……是罪将一时鬼迷心窍,听信妖人蛊惑,言说梁山富庶,更有……更有异宝,可助修行……”邓飞汗如雨下。
异宝?宋江心中一动,是指自己?还是指梁山可能有的其他东西?那术士攻打梁山,恐怕不只是帮邓飞抢地盘那么简单。
“你既知罪,又阵前反正,斩杀妖道,夺回我身,算你戴罪立功。”宋江语气平淡,“死罪可免。”
邓飞身体一颤,却不敢抬头。
“然,活罪难逃。你引外敌,伤我兄弟,屠我百姓,此仇此恨,非你一身可抵。自今日起,削去你一切职司,废去你‘火眼狻猊’名号,打入后山苦役营,劳作赎罪!何时众兄弟觉得你可恕,何时再议你出路。你麾下俘虏,另行甄别处置。你可能服?”
打入苦役营!对于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头领来说,这比杀了他更折辱。但邓飞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感激和决绝:“罪将服!多谢头领不杀之恩!罪将愿做牛做马,赎此罪孽!”
他知道,这已经是宋江格外开恩,给了他一条生路,也给了那八百俘虏一条活路。
“带下去吧。”宋江摆摆手。
两名士卒将邓飞带出。吴用这才低声道:“哥哥如此处置,是否太过宽纵?只怕众兄弟中,如刘唐、李逵等,心有不服。”
“加亮先生,”宋江看向吴用,“邓飞勇武,然心智不坚,易为外力所乘。如今他根基已损,心气已堕,杀之无益,留之,或可彰显我梁山气度,安抚降卒。至于众兄弟……阵亡抚恤从优,有功重赏,再将邓飞苦役之状公示,言明其死罪暂记,以观后效。再有不服者……我亲自去说。”
吴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哥哥思虑周全,小可明白。”
“那术士尸身,如何处理了?”宋江问起最关心的事。
“按哥哥此前吩咐,对这类邪道人物,需谨慎处理。那尸身……颇为诡异,迅速腐烂化为脓血,连骨骼都消融了,脓血腥臭无比,沾染之地草木皆枯。已命人收集残余,混合石灰、硫磺,深埋于后山无人之处,并请樊瑞以符箓暂时封印。”吴用答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哥哥当时昏迷,是如何知晓要如此处理的?”
宋江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此类邪法,书中多有记载,谨慎些总无大错。樊瑞可看出那术士来历?”
“樊瑞查看后,说那邪法路数诡谲,似与西南巫蛊、湘西赶尸都有牵连,但又杂糅了北地萨满阴祭的痕迹,难以断定具体门派。不过,能驾驭如此规模阴煞瘴气、炼制铁尸、分化残魂,其修为至少也是‘凝神’中后期,在散修术士中已算罕见。其身上除了一面破损的控魂黑旗,别无他物,没有身份标识。”
一个来历不明、修为不低的邪道术士,为何会盯上梁山?真的只是为了帮邓飞抢地盘?还是……另有所图?那“异宝”之说,是否空穴来风?
宋江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次击退邓飞和术士,可能只是揭开了一个更大阴谋的序幕。
“哥哥还需静养,这些琐事,交由小可处理便是。”吴用见宋江面露疲色,劝道。
“有劳加亮先生。”宋江确实感到精神不济,体内空虚,“我昏迷时,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我身上可曾发出什么光?”
吴用愣了一下,摇头:“并无异常。哥哥只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医官也只说气血亏虚,邪气侵体。哥哥何出此言?”
“没什么,或许是昏迷中的错觉。”宋江松了口气。看来骨片吞噬邪魂、自己意识在体内混沌虚空的经历,外界并无察觉。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吴用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去处理善后事宜。
石屋内恢复安静。宋江独自躺在榻上,阳光从狭窄的窗洞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檀木匣紧贴着皮肤,冰凉。他能感觉到,骨片就在里面,依旧温润,似乎……比之前“饱满”了一些,气息也更加幽深难测。
而在心口更深处,那片意识曾抵达的混沌虚空中,骨片悠然旋转,消化着“营养”;某个阴暗角落里,一团乌光残魂如同受伤的毒蛇,静静蛰伏,充满怨毒地等待着;而他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则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里,思考着如何与体内的“房客”们共存,如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高武水浒世界,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路还很长。
而且,注定不会平静。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按照《武经总要》中记载的最基础法门,缓缓搬运气血,同时,小心翼翼地,再次尝试与怀中天星剑建立那微弱的联系。
星辰之力……或许,这才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相对安全掌握的力量钥匙。
窗外,梁山迎来了惨胜后的第一个平静的白天。但无论是宋江,还是梁山,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未知的敌人,体内的隐患,未来的道路……一切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