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求你了！别叫！我不是坏人！你听我解释！”林默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压低声音急切地哀求，生怕她的尖叫把保安或者邻居引来，那他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慌乱地伸手想去捂她的嘴，又觉得极度不妥，手僵在半空。
“解释什么？！你为什么在我家？！为什么在浴室里？！你对我做了什么？！”柳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逻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扎向林默。她显然完全不记得“化皮”之后发生的任何事，记忆恐怕还停留在小巷被打晕的那一刻。
“我我是我是救你的！”情急之下，林默的求生本能压倒了理智，一个半真半假的借口脱口而出，“你在巷子里被混混打了，晕倒了！我我正好路过，把你救了！你头受伤了，还流了血！”他指著柳月额角那个已经变得很淡、但依稀可辨的瘀青和浅浅伤痕。
柳月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想去摸额角，这个细微的动作印证了林默的话。她眼中的惊恐稍减，但怀疑和警惕丝毫未消：“你救了我？那那为什么我在浴室里？你还还没穿衣服？！”这显然是最大的疑点。
“是是因为你身上很脏，还有血！”林默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编织著漏洞百出的谎言，“我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又不敢送你去医院（怕检查出异常），只好先把你带回我我找了个地方安顿你。看你一直不醒，身上又脏，我就想想帮你清理一下，免得感染我刚把你放进浴缸，你就醒了！”这个解释牵强得他自己都不信，但却是目前唯一能稍微自圆其说的说法。
柳月将信将疑，但“救命恩人”这个身份暂时缓冲了部分敌意。她依旧紧紧抓着浴巾，警惕地打量著林默：“那那你为什么也没穿衣服？！”
“我我衣服也弄脏了，刚才想顺便”林默脸涨得通红，这个谎实在难以编下去。
“你出去！立刻出去！”柳月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尖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默也知道自己再无理由停留。“好！我出去！我马上出去！你冷静！千万别叫！”他如蒙大赦，又狼狈不堪地弓著身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浴室，反手带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浴室门，林默能听到里面传来柳月压抑的、后怕的哭泣声。他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淋漓，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暂时糊弄过去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柳月不是傻子，只要她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这个说辞里无数的漏洞：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和指纹？为什么“安顿”的地方恰好是她自己家？
当务之急，是解决自己的衣物问题。他环顾这个充满少女气息的客厅，一阵绝望。这里不可能有男人的衣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柳月卧室那敞开的衣柜。
没办法了
他咬咬牙，再次硬著头皮走进柳月的卧室，拉开衣柜。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找一些尽可能中性的、能遮体的衣物。
他快速翻找，忽略那些裙子连衣裙，最终扯出了一件宽大的、印着卡通字母的灰色连帽卫衣，和一条看起来比较宽松的深色运动长裤。他实在没有勇气和脸皮去穿柳月的，只能选择真空上阵了。
他手忙脚乱地先穿上那条运动长裤。布料是柔软的棉质，但感觉完全不同了。之前穿着柳月的裙子，是在那具纤细的女性身体上，虽然别扭，但尺寸是合身的，甚至有种被包裹的异样安全感。
但现在，那种紧绷感和不合身的感觉尖锐得刺痛！裤腰勉强提到胯骨，紧绷地勒著，裤腿明显短了一截，滑稽地吊在脚踝之上。一种被束缚、被错置的强烈不适感席卷而来。
接着，他套上那件灰色卫衣。卫衣相对宽大，但胸围和肩宽依然局促，袖长也短了，手腕露出一大截。柔软的、带着女孩子香气的布料直接摩擦着他自己的皮肤，这种感觉比之前穿着柳月的皮囊时，要羞耻一万倍！
之前，他是“她”，衣服是合身的。现在，他是“他”，一个男生，强行塞进明显小一号的女装里。这种强烈的、视觉和触感上的不协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刻处境的荒谬和狼狈。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穿衣镜前。镜中映出的人影让他几乎窒息——一个头发湿漉漉、脸色苍白的瘦削少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风格可爱的女式衣裤，整个人看起来别扭、滑稽，又带着一种深深的屈辱感。
这简直比裸体还要难堪！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消失。
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一阵窸窣的穿衣声后，浴室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已经换上了干净睡衣、用干毛巾包裹着湿发的柳月，从门缝后警惕地望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恐惧、怀疑，以及一丝强装镇定的审视。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林默身上那套明显不属于他的、眼熟的衣服上，瞳孔微微一缩。
“你”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林默脸颊爆红，无地自容，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让不合身的衣服更显紧绷。“我我的衣服脏了没别的可穿”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柳月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他脸上。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属于优等生的冷静逻辑开始占据上风。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客厅的布置，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确定：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你‘安顿’我的地方。这里就是我家。客厅的摆饰，窗帘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林默身上，充满了质疑和一丝被欺骗的愤怒：“你说你救了我，却恰好知道我家地址？还能用指纹打开我的门？还在我昏迷时把我带进浴室？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戳破了林默那脆弱的谎言冰面。面对柳月越来越清晰的质疑和那双虽然恐惧却异常清醒的眼睛，林默知道，简单的欺骗已经无法继续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徒劳。巨大的压力和心理负担让他几乎崩溃。他看着柳月，看着她额角那淡淡的瘀青，想起巷子里她被打晕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一种混合著愧疚、恐惧和破罐破摔的情绪涌了上来。
也许只能坦白了？ 尽管那真相听起来如此天方夜谭。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干涩而颤抖：
“柳月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请你试着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事情远比你能想象的要复杂和诡异得多。”
他抬起眼，直视著柳月，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绝望的恳求。
“我下面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林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硬著头皮开始那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坦白”，话已经到了嘴边——
“咚、咚、咚。”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滚油锅，瞬间炸裂了客厅里凝固般的紧张气氛。
林默和柳月同时僵住，像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柳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林默，眼神里充满了“你还有同伙？！”的质问和更深的恐惧。林默则是一脸茫然和更大的恐慌——谁会来？警察？邻居被尖叫引来了？
门外，传来一个他们两人都无比熟悉、此刻却如同催命符般的软糯嗓音，带着一丝关切和随意：
“月月？你在家吗？我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呀？听到你里面有声音，没事吧？我进来咯？”
是沈瑶！校花沈瑶！柳月的闺蜜！她竟然有柳月家的指纹锁许可权！
“别”柳月下意识地想尖叫阻止，但已经晚了。
“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打开。
客厅里的两人，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精致便服、扎着乖巧低马尾、脸颊带着天然浅淡红晕的少女探进头来，正是沈瑶。她脸上原本带着轻松的笑意，但当她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时，笑容瞬间凝固，然后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惊讶和浓浓玩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