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花无缺嘴角也抽动了一下,似乎对吴风这般下作行径很是不屑。
在他看来,交手就该堂堂正正,靠嘴皮子耍花样最是卑劣。
赵敏见这从来面无表情的木头人竟露出了神色,顿时觉得有趣。
“喂,木头人,你觉得是你师父能赢,还是那吴风能赢?”
花无缺并不想搭理赵敏。
但赵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开口。
“你不说话,看来你也觉得你师父打不过吴风吧。”
“哎呀呀……原来移花宫的传人对自己师父这么没信心啊,看来移花宫也不过如此嘛。”
花无缺皱了皱眉,直接说道:“跳梁小丑而已,不值一提。”
见这木头人如此无趣,赵敏也失了继续逗他的兴致。
二百四十
“贪花公子这回托大了,邀月宫主多年前便已踏入天人境,只怕他不是对手。”
“这贪花公子也就是嘴上厉害,真实功力最多大宗师圆满,怎可能敌得过邀月宫主?”
“那倒未必,他手里那杆招魂幡可是诡得很。”
“招魂幡也就对付灭绝师太那种层次还行,对上邀月宫主这般天人境,根本不够看!”
“邀月宫主这等高人,恐怕只有少林隐世的三位高僧,或是武当张真人方能匹敌。贪花公子再过几十年或许有望,现在嘛……”
说话的人连连摇头,似乎笃定吴风与邀月不在一个层次。
“别争了,已经打起来了!”
擂台上,邀月运转明玉功,已与吴风过了数招。
眼下二人显然未尽全力,仍在试探。
这时,吴风忽然开口:“邀月,你若真听不见,我可就不客气了。”
果然,邀月毫无反应,宛若未闻。
“邀月宫主连听觉都已封闭,贪花公子再说什么也无用了吧?”
“嘿嘿……贪花公子这是技穷了,说什么都晚了。”
“可惜了这样一位年轻俊杰,今日怕是要颜面尽失。”
“我倒好奇贪花公子原本想说什么……”
“你不要命了?敢听他的话,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赵敏见吴风如此,只当他已无计可施,不过垂死挣扎,脸上得意之色愈浓。
她忍了又忍,终究出声讥讽:“人畜无安?我看你是人畜不分。吴风,今日便叫你声名扫地。”
后半句“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并未说出口。
此番屠狮大会,实是赵敏在背后推动。没了张无忌掣肘,她仍是那个机变百出的汝阳王府郡主。
自金毛狮王现身中原,赵敏便计划以他与屠龙刀为饵,将武林群雄聚而歼之。只因对吴风怨念太深,才特意请来移花宫邀月。
一为防吴风脱身,二为毁他声誉。
即便无汝阳王大军暗中支持,赵敏也已调遣众多元兵围住少林,只等收网。
她却不知,这张网,或许网不住吴风这条大鱼。
汝阳王得知赵敏的布置后,派大军前来支持,令郡主布下的小网化作天罗地网。
这种事本可交给邀月一人处理,但赵敏很想亲眼看见吴风被打落牙齿的狼狈模样,才不惜假扮移花宫亲至现场。
吴风见邀月果真听不见声音,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邀月,此事与你移花宫无关,是你自己硬要撞进来。”
“你我原本互不相扰,我也不愿惹你。”
“如今是你主动招惹我,可别怪我。”
两人对了一招,各自退到擂台两侧。
邀月只见吴风嘴唇开合,却不知其所言。
经过此番交手,双方都对彼此实力有了几分了解。
邀月心中暗惊:初见时便知这年轻人不凡,确是平生所见年轻一辈中最强者;真正交手后,发现他武功之高仍超出预料。
吴风也觉意外:这女子比想象中更难应付,明玉功着实玄妙,交手时隐隐传来吸力,且真气内敛,运行之际竟能自行增长功力,长久下去几乎内力无穷。而她肌肤渐转晶莹,正是动真格的征兆。
吴风并非无法击败邀月,只是不愿在此刻全力相搏——那股危险之感始终萦绕心头,未曾散去。若能以言语逼退邀月,又何必大动干戈?
他转头朝台边的花无缺阴阴一笑:
“花无缺,你没捂住耳朵吧?”
花无缺一怔,心下莫名:你们比武,与我何干?
“不好了!贪花公子又要开口了,快捂耳朵!”
“怕什么?关咱们什么事,这是移花宫的恩怨。”
“对了,谁有瓜子?高价买!”
“我有,一两银子一把。”
“这么贵?抢劫啊!”
“不要算了,别人还要呢。”
“要要要!我没说不要!”
赵敏在旁听见,脸色也微妙起来——
这吴风是不是糊涂了?你的对手是邀月,去惹那块木头做什么?
花无缺,你晓得自己亲爹亲娘是谁吗?
吴风提起亲生父母,花无缺瞳孔一震,死死盯住他。
赵敏一看就明白,花无缺这下彻底陷进去了。
此刻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非听不可。
吴风大笑:“你大概从不知道吧?你师父邀月肯定告诉你,你是路边捡来的、或是别处抱来的孤儿。
但你错了——你父亲是江枫,母亲是花月奴。对了,你父亲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不过嘛,我觉得这称号有点虚。”
花无缺没理会他的嘲讽,只紧紧盯着吴风的嘴。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听见父母的名字。
“你母亲花月奴本是移花宫的宫女。,误入移花宫,是你师父邀月救了他。
听到这儿是不是还挺感激邀月?别急,后面才精彩。
你师父见他俊美,动了心,不惜耗损功力为他疗伤。谁知你父亲没对邀月动情,反而喜欢上了照顾他的花月奴。
宫女抢了宫主看中的人,邀月怎能忍?——我去,邀月你来真的?!”
吴风正说到兴头,一个分神,肩上已中了邀月一掌。
刺骨寒气透体而入,若换作旁人,经脉早被冻僵。好在吴风内力深厚,化解寒气的法子不下十种。
邀月冷声道:“吴风,你真能说。我看你能说到几时!”
她已运起八成功力,却不知自己筹划近二十年的复仇大计,正被吴风一字一句搅乱。
这计划已成她的心魔,连亲妹妹都可杀,而今吴风正在变成她新的心魔。
吴风骂道:“疯婆子,等我说完要你好看!”
他嘴皮子飞快,简直像开了两倍速。
这时不只花无缺,连周围各派众人也都听得入了神。
有人低声议论:“没想到邀月宫主还有这般往事……”
“还以为她这样的仙子绝不会动凡心,原来也曾为情所困?”
“江枫可真叫人眼红,连邀月这样的女子都能割舍。我要是能有这么标致的媳妇,怕是整年都不愿踏出房门一步。”
“小声些……这话若让邀月听了去,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怕什么,邀月宫主早已封了听觉,连贪花公子的话都听不见,哪会留意到我?”
吴风继续讲道:“后来你爹娘决意私奔,逃出移花宫。你师父追上去,杀了你娘。你娘一死,你爹也不愿独活,随即自尽。”
赵敏望着摇摇欲坠的花无缺,目光里满是怜悯。早让你捂住耳朵你不听,现在可来不及了。
养育自己数十年的人,竟是杀母仇人,更是导致父亲丧命的直接凶手。
花无缺此刻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双眼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斗。
对了,就是这般模样。
吴风觉得这情景十分熟悉——花无缺只要情绪激动,便会这样发抖。
“不,你胡说!这不是真的!”
花无缺忽然想到什么,高声反驳。
“若我父母已死,又怎会有我?”
这是近一个月来,花无缺说话最多的一次。
连赵敏也略带讶异地看向他,先前还以为这人不爱言语,是有什么隐疾。
“哈哈哈……我说假话?绝无可能。你听我说完便明白了。”
“你父母是在逃亡途中生下你的,对了,是双胞胎。你是弟弟,恶人谷的小鱼儿便是你哥哥,亲哥哥。这下你明白那股亲切感从何而来了吧?”
“别打断我——”
“这女人真是疯了!”
“等我讲完,非得让这疯女人真疯不可!”
吴风嘴皮翻动飞快,邀月的攻势却也愈加凌厉。
“你父母生下你们兄弟后便离世了。邀月本打算将你们都杀了,但你怜星师父献上一计:将你们抚养成人,再让你们自相残杀,岂不更妙?”
“你师父邀月为了更狠地报复你父母,便采纳此计。”
“于是你哥哥小鱼儿被送入恶人谷,而你则留在移花宫。”
“不,你说的不对!”
此时的花无缺,早已失了移花宫贵公子的从容。他双眼赤红,拳握筋浮,额前青筋突起。
赵敏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怜悯。
早劝你捂住耳朵,你不听。这下好了,苦头自己尝了吧。
不听劝,迟早要吃亏。
“你还是不信?哈哈哈……花无缺,你对自己都这么狠心。”
“既然我的话你不信,那就去找江别鹤吧。对了,他以前叫江琴,是你爹的书童。”
“这江别鹤也不是好人,当年为了富贵,把你爹江枫出卖给十二星相。后来为了躲燕南天,又把他骗进恶人谷,害他重伤。”
“还有,双狮镖局满门被灭、铁无双冤死,也都是江别鹤在背后设计的。你去的时候心心点,别遭了暗算,不然我这些话可就白说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花无缺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吴风的话甩出脑海。
一头长发散乱纷飞。
“若还不信,就去问你师父怜星,她会告诉你全部。”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