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国宾馆，宴会厅内光可鉴人，气氛热烈到不真实。
创世纪一号的成功，如同一剂超强效肾上腺素，粗暴地注入了整个龙国科技与工业体系的血脉。
今夜，这里汇聚了军工，科技，工业，金融等各个领域的顶层人物。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庆祝这历史性的突破，以及见一见那个缔造神话的年轻人——陈默。
王磊和夏晚晴作为团队代表，也受邀出席。
两人换下了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穿上笔挺的礼服，却怎么也无法融入这觥筹交错的氛围。他们坐在角落，看着被一群将星和院士簇拥在中央的陈默，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毛玻璃。
“老王，你掐我一下。”夏晚晴端着一杯果汁，眼神发直。“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前几天我们还在用土炉子炼氟化氢，今天就在这种地方……和教科书封面印着的人一起吃饭？”
王磊猛灌了一口烈酒，喉结滚动，灼烧感直冲头顶。他没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传来的刺痛，才让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陈默身上，眼神里混杂着敬畏、感激，甚至一丝寒意。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宴会的主角，陈默，正被赵振国将军亲热地揽着肩膀，向一位位跺跺脚行业震动的大佬介绍。
“老刘，老张，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陈默！我们龙国的宝贝，国士无双！”赵振国声音洪亮，得意与欣赏溢于言表。
被称作老张的军工元老，一位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的老人，大手重重拍在陈默的肩膀上。
“好小子！干得漂亮！当年我们敲算盘珠子算弹道，你们现在直接从石头里炼出了光刻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默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应付着大佬们的热情。他不太适应这种场合，相比于水晶灯和香槟塔，他更怀念实验室里机油与金属混合的味道。
忽然，全场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一位气度沉稳、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端起了酒杯。他一开口，便成为全场焦点。
“赵将军，我敬您，也敬我们的小英雄陈默一杯。”
赵振国立刻介绍道：“陈默，这位是工业体系的刘建业部长，我们整个工业化进程的大管家。”
陈默点头致意：“刘部长好。”
刘建业的脸上挂着标准得无可挑剔的笑容，他先是细细打量了陈默一番，赞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陈默同志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不仅打破了西方的技术封锁，更是为我们开辟了一条全新的赛道。这份功绩，怎么夸赞都不过分，说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也恰如其分。”
一番话捧得极高，连赵振国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刘建业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吐出的字眼却让空气为之一冷。
“正因为陈默同志是如此宝贵的财富，我们才更应该思考，如何更好地保护他，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发挥最大的战略价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个人有个不成熟的提议。我建议，国家层面正式授予陈默同志国家半导体战略总顾问的荣誉头衔，规格要高，待遇要好，让他可以超脱于具体的事务，从更宏观的层面为我们指点迷津。”
宴会厅里，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咀嚼着这番话里的每一丝含义。
“至于14纳米技术的后续量产、工艺优化，以及未来更先进制程的迭代开发，我看，不如就交由我们经验丰富、体系完备的国家队来全面接手执行。”
“这样，既能保证技术的安全可控，又能发挥我们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还能让陈默同志从繁重的工程事务中解脱出来。一举三得，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针落可闻。
夏晚晴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不是傻子，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要将陈默架空，剥离他对技术的直接掌控权！
什么总顾问，什么保护，全是屁话！
这是捧杀！是明火执仗地过来摘桃子！
14纳米是陈默带着他们这群人，拿命从一无所有中拼出来的，现在一句国家队接手，就要把他们踢出局？
王磊更是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手里的玻璃杯被他捏得指节发白，发出“咯咯”声。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已经掀了桌子！
大佬们神色各异。主管金融的领导轻咳一声，眼神游移，似乎在心算这两种方案背后资本流向的不同。几位技术出身的院士眉头紧锁，那种外行指导内行的熟悉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而更多的人，则选择了沉默，目光在刘建业和赵振国之间来回逡巡。
他们明白，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路线之争，是权力之争！
刘建业代表了体制内强大的力量，他们习惯于一切尽在掌握，循序渐进。对陈默这种从体系外横空出世、无法被定义、无法被预测的颠覆性力量，他们本能地感到警惕、排斥，甚至恐惧。
不等陈默开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赵振国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顿在了桌面上。
他没有看刘建业，目光反而落向那位拍过陈默肩膀的军工元老老张。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像是从冰层下凿出来的。
“老张，我记得，当年我们搞两弹一星，在一穷二白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提议，要稳扎稳打，要等理论完全成熟，要等工业基础完备。如果我们当年听了他们的，现在在国际上，还有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
轰！
这句话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刘建业的脸上，也抽在所有人的心头。
赵振国直接将刘建业所谓的稳健，定性为了短视和怯懦，并将其与国家战略安全直接挂钩。
这不是讨论，是政治敲打！
刘建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抹阴沉。他没想到赵振国的反击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那位军工元老老张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这是伟人说的话。新东西，都是从无到有闯出来的，不是在办公室里规划出来的。我信不过什么体系完备，我只信能打胜仗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陈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这是军队的规矩，我看，也该是咱们科技战线的规矩。”
气氛瞬间冰封。
陈默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内心却已经将现场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每一句对话的潜台词，全部输入脑海。
一张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正在他的思维中飞速构建、成型。
刘建业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的是庞大的、盘根错节的旧有工业利益集团。他们害怕变革，害怕失控，害怕一个不属于他们体系的天才，会砸碎他们赖以为生的饭碗和秩序。
真正的风暴，不是来自漂亮国纽约，而是来自内部。
宴会最终在一位高层领导打着哈哈、提议此事从长计议的圆场中，不欢而散。
离开国宾馆的路上，赵振国特意让陈默上了自己的车。
赵振国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委屈你了。刘建业那边，我会盯着。接下来你需要什么支持？是继续深化芯片工艺吗？”
陈默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平静地回答：“赵将军，当别人还在争论谁的蜡烛更亮时，我们没必要参与其中。”
“哦？”赵振国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我们的目标，是给整个房间通上电。”陈默的指尖在车窗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勾勒某个蓝图：“14纳米芯片，只是铺设了最基础的线路。而创世纪一号，就是我们的中央电站。现在，电站已经落成，是时候让世界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光了。”
赵振国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从陈默的语气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创造新世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