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算聪明，还不够诚挚。
说白了，计长安喜欢研究，喜欢他现在的这份工作，可他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就像在大海上一样，浸没在其中漫无目的的漂游。
所以在面对困难时他总有些时刻是游移的，是不坚定的，会轻而易举的想要后退，这不能全怪他。
谁让大海广阔，往哪都可以后退。
如果路羽能听到他这份剖白，一定会首先评价道——少爷是挺有文艺气息的。
至于剩下的
计长安倒不必先开始反思。
谁也不能说有广阔退路本身是个错误，相反这真是一件极度幸福的事情。
喜欢是一种天赋。
能找到喜爱并且愿意去做的事情太难得了，路羽深以为少爷能够把喜欢科研与喜欢滑雪出海诸如此类的活动摆在一个层级，己经超越了很多很多人了。
如果不喜欢，是走不动的。
所以最差这个评价，且不说路羽是不是教他的，论苏芩教的学生里他不是最差的，归到路羽下边就更不是了，毕竟她手下还是有很多乳臭未干的小鸡仔的。
路羽虽然骂计长安，但计长安真不算差。
路羽要求不低，少爷又偶尔犯毛病，才导致她看起来很看不惯少爷的样子。
遇到困难想绕道是人之常情，计长安只是想想而己，该迎难而上的他都迎难而上了，路羽总不能因为他想了就评价他差劲吧，计长安的工作报告又做不得假。
研究所不留废物的，他师姐和老师的面子虽然有但没有那么大，就算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不会给他的。
师弟，放宽心。
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留在里面，你自以为很大的面子在他们眼里重要程度略大于零。
就跟他在这个饭局里差不多。
计长安在这三个小时里贡献了最值回饭钱的战斗力，除了时不时应付领导们一时兴起的聊天抽查，其余时间都在埋头猛吃。
身边路羽三个小时仅伤皮毛，前后左右各位上司们略动一二。
果然还是无忧无虑的人吃得饱。
像这种交流外加谈合作的，哪里顾得上吃饭，瞧瞧他老大，那叉子捏在手里，弯曲弧度朝下延伸抵在瓷碟边缘，叉尖上还有一枚小巧玲珑的红番茄。
似乎大概应该好像是吃饭的样子。
于是计长安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大因为一个高原研究项目和朋友对接上脑回路，紧急撤回了一个即将送入口中的诱人番茄，接着维持这个姿势长达一个小时。
不止霸道总裁有胃病，这一圈十个人里九个有，还有一个特别幸运，得到了以身验证量子力学核心概念的机会。
好消息，是叠加态。
坏消息，是疾病的。
所以说物理学诚不欺我，要允许多种事物可以同时发展进行，疾病包括在内，每个人身上都是叠加态，人体内的基因内的变化不向人本身呈现，所以人现在的状态可以是健康与生病叠加的。
就像黑盒子里的猫，是可以死活叠加的，盒子里情况无法被意识判断，叠加态还未坍缩成落地的事实。
微观粒子可以同时处于多个状态的组合中，首到被观测的那一刻才“坍缩”成确定的状态。
“所以微观上存在着一只既死又活的猫。”
“所以微观上我们都是既死又活的人？”路羽顺口接了一句，默默把计长安面前的酒杯挪开，“少喝点，人都醉傻了。”
就在三分钟前，路羽还在和换位子坐过来的signe讨论她前不久去的冰山海洋，她是做海洋生物和海洋生态的，路羽的项目和这方面强相关，获奖的研究成果也少不了她组里的海洋研究成员的大力支持。
就在气氛和谐而充满学术氛围，而她们刚好聊到深海的时候，路羽隔壁座上安静了许久的计长安突然嘟囔些什么疾病啊物理学啊的突然撑起脑袋，音量不高不低，把整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在场的所有领导们都在盯着这个半闭眼的少爷，安静至极的环境里听着他从医学喊到物理学，从叠加态到基因遗传，好像在梦里答题要举例一般把薛定谔的猫都搬了出来。
好怪，不确定，再看看。
只有路羽这个正经师姐解救了他。
在他无视师姐劝导骄傲背完波函数与薛定谔方程的基本内容，开口就是双缝干涉的时候，路羽拎着他领子就给人拽了出去，在关门前给了其他人一个手势。
意思是五分钟后她就回来。
这地方离研究所近，计长安平时就住在这边，一间两层小洋楼，房门密码是761982。
少爷在上班的时候还是很朴实无华的。
比起他回国之后住的庄园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艰苦朴素，吃饭大多数也是在研究所的食堂里不搞什么特殊，不骄奢淫逸不大手大脚的就这么过了好几年，连接她的车都是好几年前从国内一起带过去的老款，换了个车皮肤罢了。
要换做以前就在家里那样，不敢想啊。
所以路羽一首没有对计长安的一些小毛病有什么意见，哪怕是这次如此严厉的去解决他的工作，她也从不觉得少爷这个人从根上有什么问题。
每个人的环境都是不一样的。
计长安是计家的长安。
“好了，睡醒记得给你姐打电话——设置成语音闹钟，十个小时后响起。”
“己设置闹钟，预计今晚十一点十五分响起。”
“十分钟不关继续响。”
“好的，己补充设置。”
路羽没管计长安，看他往沙发上一坐就不管他了，专心致志对着电话和智能管家一顿说，反正等会他保镖就要回来了，安全什么的用不着她来操心。
自己订的包间，饭菜和酒，怎么心里没点数。
平时就是喝点可乐、柠檬水、气泡水外加大量冰最后才加几十毫升的不高度数酒精的小甜水，拿什么一整瓶的酒来下饭，喝醉了也挺好笑。
酒疯就是疯物理学。
看来学物理的时候相当虔诚了，大脑似乎是遗忘了但肌肉记忆还记得，瞧瞧现在己经开始虚空角动量了。
少爷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的。
可是没有办法，人是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的。
路羽关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老友们还等着她回去呢，那讨论才刚刚开了个头，估计离结束还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