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大院门口炸开。
那个被五花大绑、套着黑布头套的男人,象是一袋土豆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扬起一阵尘土。
男人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身体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
全场死寂。
原本喧闹的人群,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住了脖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盯着那个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男人。
陆战。
他一身作训服还没来得及换,上面沾满了泥浆和草屑,甚至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那是他在边境丛林里摸爬滚打几天几夜留下的勋章。
他的军帽压得很低,帽檐下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正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不需要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抓人的刘干事,被这股煞气冲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脸色发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吗?
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场,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坐办公室的人能扛得住的。
张嫂子更是吓得双腿打颤,躲在刘干事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战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苏曼面前。
那双原本冷厉的眸子,在看到苏曼安然无恙的那一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苏曼身后紧紧抓着她裙摆、一脸惊恐的大宝和二宝。
还有苏曼那虽然挺得笔直,却微微有些颤斗的肩膀。
陆战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一股暴虐的怒火,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在前线拼死拼活,这帮杂碎竟然敢趁他不在,欺负他的老婆孩子?
“刚才,是谁说要搜我的家?”
陆战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象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不大,却清淅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那里鼓鼓囊囊的,是一把刚执行完任务、还没来得及入库的真家伙。
刘干事看着那个枪套,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陆……陆团长,这是误会……”
刘干事硬着头皮上前,赔着笑脸,声音都在抖。
“我们也是接到群众举报,说……说嫂子涉嫌投机倒把,侵吞国家资产……”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想调查清楚,也是为了嫂子的清白嘛。”
“群众举报?”
陆战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踩在地上那个被绑着的男人背上。
“呜——!!!”
男人发出一声惨痛的闷哼,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
“既然要查,那就查查这个吧。”
陆战脚下用力,象是在碾死一只蚂蚁。
“昨晚潜入大院,试图入室行凶的惯犯。”
“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专门盯着军属下手。”
“要不是我媳妇警觉,昨晚这大院里就已经出了命案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天哪!入室行凶?背着人命?”
“昨晚?那不是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吗?”
“太可怕了!幸亏陆团长把他抓住了!”
原本针对苏曼的矛头,瞬间就被转移了。
大家看着地上那个悍匪,眼里全是恐惧和后怕。
陆战环视四周,目光如刀。
“我在前线抓真正的罪犯,保家卫国。”
“你们倒好,在后方听风就是雨,不去抓坏人,反而要把枪口对准军属?”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例行公事’?”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
刘干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摆手。
“不不不!陆团长您言重了!”
“我们不知道这情况啊!要是知道嫂子立了这么大功,我们表扬还来不及呢!”
眼看局势要反转,躲在后面的张嫂子急了。
她今天可是豁出去了,要是不能把苏曼踩死,以后她在苏曼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嫉妒让她冲昏了头脑,让她忘记了恐惧。
“陆团长!一码归一码!”
张嫂子从刘干事身后跳出来,指着苏曼,尖着嗓子喊道。
“抓坏人是立功了,但这不能掩盖她投机倒把的事实!”
“那一大包布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而且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那花色,那款式,根本不是咱们这儿能有的!”
“她要是没鬼,为什么不敢让我们搜?”
“要是搜不出来,我当场给她磕头认错!”
张嫂子这是在赌。
她赌那屋里肯定藏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布料和成衣。
只要搜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
苏曼看着张嫂子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心里冷笑一声。
这蠢货,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也好。
既然你自己把脸伸过来了,那就别怪我手狠。
苏曼轻轻拍了拍陆战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从陆战身后走出来,站在了张嫂子面前。
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和张嫂子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嫂子,这话可是你说的。”
苏曼的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子透心凉的寒意。
“如果搜不出来所谓的‘赃物’,或者证明我是清白的。”
“你不仅要磕头认错。”
“还要去大院广播站,连续三天,念检讨书,承认你污蔑军属,破坏团结。”
“你敢吗?”
张嫂子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一虚。
但转念一想,那么多布料,苏曼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没了。
“我敢!”
张嫂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证明你是投机倒把,你也得去坐牢!”
“好。”
苏曼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刘干事。
“刘干事,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那就搜吧。”
“不过,咱们得讲规矩。”
“不能乱翻乱砸,吓着孩子。”
“而且,得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邻居做个见证,省得有人说我耍赖,或者有人栽赃陷害。”
刘干事此时也是骑虎难下。
虽然陆战的气场很吓人,但张嫂子咬得这么死,他也必须得给个说法。
“行!那就按苏同志说的办!”
刘干事一挥手。
“进去几个人,手脚轻点!”
张嫂子兴奋得眼睛都红了,第一个冲了进去。
“我来带路!我知道她藏哪了!”
陆战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手一直没离开过枪套。
如果这帮人敢动粗,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人的血性。
苏曼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还有一丝早已掌控全局的自信。
仿佛在说:等着看好戏吧。
一群人涌进了陆家小院。
原本安静整洁的小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张嫂子像条疯狗一样,直奔东屋。
“肯定在炕上!我昨天看见她把包袱扔那儿了!”
她一脚踹开东屋的门,冲到炕边,一把掀开了上面的被单。
“看你往哪藏!”
随着被单被掀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炕上,确实堆满了东西。
但并不是张嫂子想象中那一卷卷用来倒卖的布料。
而是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做工精美的成衣。
有小孩子的马甲,有老人的棉袄,还有年轻姑娘的裙子。
五颜六色,花样繁多。
每一件衣服上,都别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名字和尺码。
“这……”
张嫂子傻眼了。
她抓起一件棉袄,那针脚细密,款式新颖,甚至还巧妙地利用了布料上的遐疵,绣上了福字。
这哪里是赃物?
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这就是证据!”
张嫂子反应过来,举着棉袄大喊。
“做了这么多衣服!肯定是要拿去黑市卖的!”
“刘干事!你看!这少说也有几十件!”
“普通人家谁做这么多衣服?这就是投机倒把的铁证!”
刘干事走过来,看着这一炕的衣服,眉头也皱了起来。
确实。
数量太多了。
如果解释不清楚这些衣服的去向,苏曼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苏曼同志,请你解释一下。”
刘干事转过身,严肃地看着苏曼。
“这些衣服,你是打算怎么处理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曼身上。
包括陆战。
他也有些疑惑。
虽然他相信媳妇,但他也不知道苏曼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曼不慌不忙地走上前。
她从那堆衣服的最底下,抽出了一张红纸。
那是一张写满了毛笔字的清单。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子刚劲。
“解释?”
苏曼扬了扬手里的红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刘干事,张嫂子。”
“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