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满大院。
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大院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陆家小院的门开了。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消失了。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然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走出来的,是苏曼。
但今天的苏曼,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连衣裙。
布料虽然还是那种常见的的确良花布,但款式却让人眼前一亮。
原本染花的那部分布料,被她巧妙地裁剪成了裙摆的下半部分,做成了象是水墨画一样的渐变效果。
腰身收得极细,用一根同色系的布带系了个蝴蝶结,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领口是改良的小方领,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显得脖颈修长。
最绝的是袖口。
原本有个小破洞的地方,被她绣上了一朵精致的小雏菊,不仅遮住了遐疵,反而成了整件衣服的点睛之笔。
复古,优雅,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洋气。
在这个满大街都是宽松工装的年代,这件裙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苏曼牵着二宝的手,二宝身上也换了一件新做的小马甲,精神斗擞。
大宝跟在后面,背着书包,虽然板着脸,但新裤子衬得他腿格外长。
这一家三口走出来,简直就象是在走时装秀。
“我的天……那是苏曼?”
“那裙子也太好看了吧?那是啥款式啊?我在百货大楼都没见过!”
“你看那花色,咋那么象昨天供销社处理的那堆烂布呢?”
“怎么可能!烂布能做出这种神仙衣服?肯定是她在上海买的!”
女人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艳、羡慕,还有掩饰不住的嫉妒。
就连刚才还趾高气扬准备去上班的林婉儿,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引以为傲的红大衣。
突然觉得……有点土。
那种臃肿的版型,和苏曼身上那件剪裁合体的裙子一比,简直就是麻袋。
“这……这怎么可能……”
林婉儿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那个村姑,怎么可能懂设计?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一队穿着制服、戴着红袖章的人,突然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大院。
为首的是革委会的刘干事,一脸严肃。
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昨晚去举报的张嫂子。
张嫂子此刻一脸得意,指着正准备送孩子上学的苏曼,大喊一声:
“刘干事!就是她!”
“就是这个苏曼!”
“我亲眼看见她昨天从供销社背了一大包布料回来!”
“那些布料都是国家财产!她没有布票,还买了那么多,肯定是偷的!或者是跟供销社的人勾结,搞投机倒把!”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懵了。
投机倒把?
偷盗国家财产?
这可是要坐牢的大罪啊!
刘干事带着人快步走上前,直接拦住了苏曼的去路。
“苏曼同志,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怀疑你涉嫌侵吞国家资产和投机倒把。”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周围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刚才还是羡慕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幸灾乐祸和鄙夷。
“我就说嘛,那烂布怎么可能变这么好看,原来是偷的啊!”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团长这回可被坑惨了。”
林婉儿站在人群里,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苏曼,这回看你还怎么翻身!
大宝和二宝吓坏了,紧紧抓着苏曼的手。
“不许抓我妈!我妈不是坏人!”二宝哭着喊道。
苏曼却异常冷静。
她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示意他们别怕。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刘干事,又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张嫂子。
没有慌乱,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淡然。
“刘干事,抓人是要讲证据的。”
苏曼整理了一下裙摆,声音清冷。
“你说我偷的?证据呢?”
“布是我花钱买的,供销社有底单,王主任可以作证。”
“至于投机倒把……”
苏曼上前一步,逼视着张嫂子,眼神锐利如刀。
“我给自己和孩子做几件衣服穿,也叫投机倒把?”
“如果心灵手巧也是罪。”
“那张嫂子这种只会眼红别人、乱泼脏水的人,是不是该判个‘嫉妒罪’?”
“你……你牙尖嘴利!”
张嫂子被她怼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喊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只做给自己穿?”
“你买那么多布!肯定是要拿出去倒卖的!”
“刘干事!搜她的家!肯定能搜出赃物!”
刘干事皱了皱眉,看着苏曼这一身确实不象普通村姑的气度,心里有些打鼓。
但举报信都递上去了,不查也不行。
“苏曼同志,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们需要对你的住所进行例行检查。”
“请你配合。”
苏曼看着那群准备冲进她家的人。
家里炕上还堆着剩下的布料,还有她连夜画好的几十张设计图。
如果被这些人乱翻一通,甚至扣上“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
苏曼的手,悄悄摸向了口袋里。
那里装着陆战留给她的那把枪的持枪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突然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了人群外围。
“我看谁敢动我的家!”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落地。
车门被踹开。
一身泥泞、满身煞气的陆战,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回来了!
而且,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戴着黑头套的男人。
那是……昨晚那个黑影?!